財路。萬般無奈的情況下,他們只得勉勉強強地同意了,心裡卻是老大地不舒服。
酸棗婆娘在跟酸棗大幹了幾架後,也是無奈地眼睜睜看著他眉開眼笑地揣上掖在糧囤裡的票子,出門去交集資。她嘴裡依然恨道,等修路修出人命來,看你木琴還敢這麼張狂吧。
她的話,恰被路過的四季和蘭香兩口子聽到了。他倆也是掏出了杏錢心裡老大不舒服的主兒。聽到酸棗婆娘站在自家院子裡出聲咒罵,就覺得很出氣。
第六章 大路彎彎4)
他倆是去給振書過六十大壽的。本來,按照山裡人習俗,這做壽的事應該趕在春節期間過的。但是,上年春節前,家中發生了一系列事體,叫振書提不起一丁點兒興致。孫子秋分當兵走人,弄得一家人忙亂了一個節前。一家老少牽腸掛肚地陪送秋分,心裡都有些空落落的。更為嚴重的是,二兒子四喜賭氣不辭而別,遠走他鄉。對振書來說,不啻當頭一棒。振書被打得暈頭轉向,就連過年的心思也沒有了,整日蔫頭耷腦心灰意冷的。好在有金蓮不住地勸講,說二哥的出走也是命中註定有這一劫,由不得人的。將來回轉之時,必是巧遇機緣,時來運轉,定成大器的。一直以來,振書對金蓮的話深信不疑。她的勸說,讓自己堪堪恢復了些元氣,並漸漸地放寬了心空兒,情緒也慢慢穩定好轉起來。因而,振書決定,還是要過六十大壽的。一來藉此沖沖晦氣,二來也把未過的壽辰補回來。要是還趕在春節過,那就不是六十大壽,而是成了六十一歲的狗尾巴壽了。
趕往老家的路上,蘭香嘀咕道,木琴也太張狂哩,咋就敢把大夥兒積攢的這點錢統統掏騰出來,白白扔到大路上呢。也不怕日後還不上帳,叫村人把她給生吞活剝嘍。
四季也說,我看著也玄乎。這路修不修的,也不打緊兒。咱不是照樣見天兒進山出山的,也沒被困死在山旮旯裡麼。她真要是把咱的血汗錢白白扔到路上收不回來,我頭一個蹲她家裡要錢呢。沒有錢,我就把她家的院落給賣了,也得還咱呀。
倆人這麼說著,徑直進到了老家的宅院。
院子裡很是熱鬧。鍋屋裡熱氣騰騰,不時地傳出鍋碗瓢盆碰撞的聲響。這一天,被振書特意安排在星期天,上學的娃崽子們也都回到了家。四喜家的仨閨女、四季家的冬至和四方家的一雙兒女,正在屋裡院外竄蹦笑鬧著。夏至在技術小組裡太忙,早晨臨走時跟蘭香說好了,等中午上壽時一準兒趕回來。這時,出嫁到北山村的四季大丫頭春兒,也早已攜著丈夫郭仁來到老家幫忙。郭仁的到來,越發引得一群娃崽子瘋上了天。他們扯住姐夫,掏兜摸包地要這兒要那兒。還沒臉沒腚地跟他廝混打鬧,完全一副親姐夫與小舅子的無賴做派。
振書趕忙驅散了這幫瘋崽子,把郭仁讓進屋裡,說,甭跟他們一般見識,都是山野娃子,見不得好眉好臉呢。
堂屋裡打掃得闆闆正正的。原本凌亂的傢什被收拾得規規整整,桌凳也擦抹得乾乾淨淨。正堂的北牆上掛了一大幅壽聯,是一整張大紅的對子紙。上面用粗大的毛筆寫就一個規整的大“壽”字。兩邊配上了一幅對聯,上聯是“福如東海長流水”,下聯是“壽比南山不老松”。全是振書的親筆手跡。
娃崽子們全被趕到院子裡玩耍,女人們都在鍋屋裡忙著炒菜做飯,屋裡便只有幾個男爺們坐著吸菸喝茶閒聊。在講說了一些年景的話題後,幾人便自然而然地說到了村裡集資修路的事情上。
第六章 大路彎彎5)
四季把酸棗婆娘咒罵的事學說了,又把自己跟蘭香講的話重複了一遍,以表明自己的態度和不滿情緒。
四方道,這修路本是件好事,只是太性急哩。穿衣吃飯量家當,有多少東西招待多少客,有多少錢辦多大的事。沒有錢,卻硬要辦,不是自家找難看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