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純白。
時不過七點,哲學系團委宣傳部,除去請假的張錦松外。算上薛向,合計三十一人,齊齊在四六路的一處幽靜的花壇前聚齊了。
花壇上薛向大衣氈帽,正揮手揚眉分派著任務,好一通說道,眾人領了“法旨”,抗桌,提凳,搬書,三個三個一組各自散去。未幾。整個京大五大主幹道十字路口、兩處食堂進出口、三處教學樓拐角處,就出現了一道奇異的書刊賣點。
之所以說奇異,非指別處,而是指銷售方式。本來京大就有各種學生團體,也有各班、年紀、系、校的宣傳單位,平日裡出售雜誌和宣傳期刊也不在少數,可從來沒有這樣式兒的。
但見一張課桌上,擺了滿滿三摞書。書桌邊上還擱置著一塊立板,板上覆著大紅紙,紙上用濃墨飽滿的楷體書著十個大字“每本八毛、每人限購兩本”。告示的內容簡潔明瞭,讀起來卻讓人啼笑皆非。
你道為何令人發笑?原來,路人一看告示牌上的限購,立時以為是什麼稀罕玩意兒。想來也是,不稀罕,敢口出“限購”的狂言麼,只有早些年供銷社出售緊俏貨的時候,才會掛出限購的牌子。再細一看。這出售之物,竟然是哲學系最臭名昭著的宣傳雜誌《三葉草》,濫大街的玩意兒,半賣半送都沒人要,還敢限購,如此鮮明的對比。怎不叫人讀來捧腹?
夏雨這邊剛把桌子在四六路的轉角處擺了,不一會兒,桌前就圍滿了看熱鬧的學生,這邊一圍滿,後邊看不見前邊狀況的人自也生出好奇,再加上咱們國民愛看熱鬧的毛病幾乎是天生的,可不分什麼男人女人,一會兒的功夫。人就越聚越多,擠了個水洩不通。
站在桌後的夏雨,一看這陣勢,就犯了迷糊,他實在是沒想到會來這麼多人,要知道每次《三葉草》都是由出版社的“苦力們”搬到哲學系的各個班級去發,往往都是買一送一,且都由班主任強行給班級下了購買指標,就這樣,三毛五一本的《三葉草》,每月一百本都出不完。
可現如今,不過是薛書記提筆揮毫,寫了十個字兒,怎麼就跟魚兒上潮一般,來了這許多,夏雨實在是想不明白薛書記這十個大字怎麼會有如此大的魔力。
其實,非是薛向筆端有魔法,不過是他應用了後世最簡單的銷售技巧,也就是利用大眾的獵奇和稀珍心理。這種銷售方法,在後世的超市,幾乎隨處可見,可在現下這塊營銷學的蠻荒之地,就顯出了無與倫比的威力。
“喂,有沒有弄錯啊,是不是你們領導睡覺睡糊塗啦,一本三毛五都沒人要的《三葉草》竟然敢翻了番的漲價,還大言不慚地說什麼限購,你就是白送,我都不要你的。”這會兒的學風還算頗正,學生也有求是尋理之心,不怎麼畏懼校領導,出言自然直爽。
“就是,這三葉草我可是看過,簡直是臭不可聞,幾乎與歷史系的《求索》和數學系的《方程》並列為必毒之讀物,還好意思出來現眼。”這位更是直言不遜,兩個陰陽怪氣的“du”音,聽得人群中鬨笑一片。
夏雨不善言辭,氣得滿臉鐵青,可他一側的小李卻是口齒伶俐之輩,笑道:“俗話說,上趕子不是買賣,諸位同學,我們可沒上趕子求你們買,你們自個兒圍上的,還是嘴上積德才好。”
“怎麼,興你做,就不興我說啊,不好就是不好,廣大人民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嘛。”先前那個說“毒物”的學生,這會兒又饒開了毒舌。
小李笑容不減:“這位同學也說了,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可群眾的眼睛總不能有特異功能,只看看書頁就知道里面的內容吧?”說完,小李又加大音量:“同學們,你們也都知道事出反常必有原因的道理吧,我們既然敢加價、限購,自然有我們的道理,咱可不會大冷天的,出來和你們逗悶子,是好是壞,還是一睹為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