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賽戈萊納早在摩爾多瓦見過這火藥的威力,不覺為奇,問道:“那難在何處?”凡埃克見他對希臘火粉毫不驚奇,有些失望,只好回答道:“炸窗之時,聲音極大,監獄守衛聽到,必會立刻趕來,須得有人阻上他們一阻,否則這計劃也似水中撈月。”賽戈萊納見他把視線投向奧古斯丁,立刻明白他的意思,怒道:“教別人去為我送死,卻不是義人所為!”凡埃克道:“他既然是你奴僕,這些小事總該是要代主而作的。”
他二人對話全用義大利語,奧古斯丁聽不明白,只是呆呆坐在稻草上。賽戈萊納與奧古斯丁雖有主僕名分,他腦子裡卻沒有半分主尊奴卑的念頭,只把黑人當作一個同伴。他對凡埃克道:“奧古斯丁與我有同伴之誼,我寧可在此終老一世,也不要作那背友求生之人!”
凡埃克聽他話裡分明是在嘲諷自己,也不著惱,嘿嘿一笑:“小友你心胸好生狹窄。也罷也罷,既然你一意堅持,我也不好阻止,就看你們造化了!”他遞來一把鑿子,對賽戈萊納道:“你把鐵柵根部鑿些坑出來,我好放希臘火粉,手腳快些。”
賽戈萊納接過鑿子,雙臂運起神功,狠命砸去,鑿處火星四濺。這外牆是巨巖天然而成,石質極厚極硬,與他當日在絕谷水洞裡打破的巖壁不可同日而語。他忙了半夜才算鑿出數道半深的槽線。凡埃克又把希臘火粉遞過去,教賽戈萊納倒入鐵柵根部的槽中,只留出一條淡淡的粉線在外面,仔細拍實。
凡埃克這時斂起笑容,取出火石,對賽戈萊納正色道:“這希臘火粉威力非同小可,這牢房實在狹窄,一會兒有甚麼事情我亦不知,只好冒一冒險。等下我先吊上去一截,你把這條粉線點燃,然後與那黑人躲去門口抱頭蹲好,鼓起內功,免得被碎石所傷。一俟炸完,儘快扭斷鐵棍爬出來,我這裡自有繩子接應。”說完他雙手交替,順著繩子攀了上去,很快便不見了。
賽戈萊納知道火藥這東西威力奇大,強如“隱者”之流也要吃虧,便用希臘語吩咐奧古斯丁去門下躲好,自己打著了火星丟到粉線,也急忙躲去門口。那火星見了粉線,忽地一聲膨大起來,沿著粉線簌簌地一路燒去。賽戈萊納以手抱頭,只覺一聲巨響,震耳欲聾,氣浪洶湧撲來,兼有碎石亂飛,砸在身上生疼。他已盡力運功抵禦,還是有肩頭、小腹等處被飛石劃傷。
待得炸聲剛停,賽戈萊納顧不得抖落身上粉末,和奧古斯丁一起跳起來。他們見到氣窗的數根鐵柵底端已被炸得一片狼藉,四條胳膊一起伸過去,拼命扭拽。
眼見那幾根鐵棍就要被搖下來,窗外悠悠已伸下一條粗大繩索。這時牢外腳步紛亂,有人用塞爾維亞語大聲嚷嚷,衛兵們已然趕到。奧古斯丁聽到有金屬聲叮噹響動,知道他們已掏出鑰匙,大吼一聲,鬆開了鐵棍,整個人返身撲向牢門。這鐵牢門本是朝外開的,門內並無任何把手,他便雙手摳住門下遞送食物的小縫,雙腿蹬住門邊兩側,不讓外面的衛兵開啟牢門。
賽戈萊納一驚,連忙大聲叫奧古斯丁的名字。奧古斯丁不能說話,又比不出手勢,只好回頭衝賽戈萊納張嘴荷荷嘶吼,眼角有血絲迸現。外面衛兵喝叱聲不斷,鐵牢門被拽得砰砰作響,奧古斯丁全仗辛巴威大擒拿手的功底,才能勉強拽住鐵門,只是撐不得多久。賽戈萊納想要過去幫忙,黑人只是拼命搖頭,忽又猛地仰起,表情極為痛楚。原來衛兵們看到門下縫隙裡伸出幾個指頭,紛紛腳蹬足踹,只差沒用兵刃去砍。
賽戈萊納雙臂勁力勃發,把最後兩根鐵棍“嘩啦”一發扯開。外面凡埃克高聲叫道:“此時不走,便走不得了!”賽戈萊納眼神一狠,狠狠咬住嘴唇,卻返身跳到門前,把黑人一把扯開。鐵牢門驟然失去抵力,被外面衛兵一下拽開,拽門的人咕咚咕咚全倒在了地上。賽戈萊納趁機躍出門去,雙掌運轉如風,馬太福音以平和為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