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硯沉著頭,微微頷首:「嗯,你說得對。」
裴問餘想了想,問:「阿婆葬在哪兒?」
池硯:「北郊的墓園,我親自送回來的。」
當池硯說完這句話,大概有半分鐘沒得到裴問餘的回應,他抬頭卻看見裴問餘蹙眉的樣子,心裡一怔,說:「小余,怎麼了?」
裴問餘眉心很快鬆了開來,他頓了頓,說:「小北也在那兒。」
聽到話的這一刻,池硯身上的麻筋好像被人從正中間掐住,一時間感知全失,想走卻抬不起來腳,池硯倏地捏緊裴問餘的手腕,說:「小北他……」
池硯說的話才起了個頭,檢查室的門開了,電子屏不斷滾動著池硯的名字,裴問餘輕輕推了推他的背,說:「進去吧,我在這裡等你。」
進去之後,池硯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做的檢查、怎麼回答醫生的問題,器械捅進咽喉的時候他也感覺不到反胃和噁心。池硯拿著檢查報告,直到裴問餘提醒,才後知後覺地回過了最初那一陣心悸。
池硯跟著裴問餘,找到住院部的主治醫生,醫生就著檢查報告翻來覆去還是那幾句——戒菸、戒酒、戒夜宵。
裴問餘聽得比池硯還認真。
從醫生辦公室出來去病房的路上,池硯終於沒忍過那難以言喻的心煩意亂,他還是不敢置信:「為什麼?小余,那是省兒童醫院啊,有最好的醫生,是手術不成功嗎?還是……」
還是錢不夠?難道他聽了何梅的話,何梅卻沒有如約履行自己的承諾?
不可能,在這個方面池硯是相信何梅的,他媽媽不是這樣的人。
走廊的穿堂風很冷,裴問餘見池硯抖得厲害,他往前走了一步,輕輕抱住池硯,安慰著他,說:「池硯,醫生不是神仙,不管到哪個醫院,都沒有拿到免死金牌。手術很成功,是小北的體質差,抵抗力不好,術後感染嚴重,熬不過,他……太痛苦了,池硯,我不忍心。」
「可是……可是我們……」
池硯牙關緊咬,指尖被掐的泛白,話裡裝的全是不甘心。
我們的十年,算什麼?
裴問餘抱著池硯,捨不得鬆開手,他緩緩順著池硯後腦勺柔軟的頭髮,說:「池硯,我沒事,都過去了——你呢?」
都過去了,可是我呢?池硯想,我可能沒那麼好過。
池硯酸澀地說:「小余,我……」
他想把話說下去,奈何現實狀況不允許——好不容易培養起來的氣氛,讓走廊盡頭的一個什東西給瓷得稀碎。
那個東西半身躲在牆板後頭,賊頭賊腦地探著半個烏龜腦袋,受點驚嚇就能縮回去。『東西』發現池硯不再看他,於是用極盡誇張的肢體動作,試圖再一次吸引池硯的注意。
……
又是田壯壯。
池硯說不出話來,尷尬的把自己杵成一根通天棒槌。裴問餘摟著池硯,見他不說話,低頭,浴室順著池硯的目光,裴問餘也看見了正在擠眉弄眼的田壯壯。
田壯壯時靈時不靈的無線訊號,冷不丁接收到陌生裝置的連線請求,『咻』一下斷了網,腦袋立馬縮回了殼裡,再也不肯出來。
池硯和裴問餘面面相窺,十分無言以對。
裴問餘終於心不甘情不願地鬆開了池硯,中途順手平了平池硯褶皺的衣袖,接著說:「我早上還有個會要開,得過去了。」
池硯:「嗯?現在嗎?」
快十一點了,這是開哪門子北極圈的會。
裴問餘從善如流地說:「公司例會,雖然比較懶散,但制定了章程,還是要做做樣子。」
「哦……」池硯自己做老闆,知道整肅作風的重要性,表示理解,「你帶的保溫碗還在病房,要不你先等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