習慣了一個人,這種情況不過是又回到了從前而已。吳芯和蘭金陵是害怕孤獨的人,兩個人在一起也算是有個照應。
我不願原諒吳芯,所以無論如何不想委屈自己委身在兩個人之間。我這樣想的時候心裡異常平靜,也以為蘭金陵能懂我的思量。很快我發現蘭金陵並不懂,相反是相當的埋怨和不屑。多年以後我才知道,吳芯和我才是更相似的人,她當年是真的心痛,所以給我留下那樣需要花費多大的勇氣才能寄出的一封信。可是這些事都已隨風遠去,永遠停留在了過去。
吳芯在信上說:我是把你當做朋友,才告訴你我的真實想法。在步入這所大學的時候,或者說在更久之前,我心裡想法一直都是好好學習,至於和別人交往的事,真真假假過去也就算了。我一直排斥外省的人,從沒想過在這裡能真正交上朋友。可是和你們相處了這麼久之後,我才發現自己之前的想法多麼可笑,發現外省人其實也挺好相處的。沒錯,上學期我是懷著虛偽的心應對你們,稱姐道妹,對於你們的想法和行徑曾一度鄙視,鄙視你們的同時又刻意笑臉相對。現在的我都不明白自己當時是怎樣做到如此自相矛盾的行為的。可是漸漸地,我發現自己的想法無意中改變了,我對你們不再是心虛地迎合,我有了真正想和你們做朋友的想法和願望,真正想和你們一起好好度過這四個年頭的念頭。我想你在知道了我之前的想法時,一定非常生氣,可我願意告訴你這些,是因為我把你當做真正的朋友,切實地告訴了你我內心最真實的想法。你能接受我的道歉嗎?這段日子以來,每每看到你冷漠地從我和蘭金陵身邊走過,我們兩個人都非常傷心難過。雖然我並不承認我和蘭金陵有什麼錯,可我真心希望我們冰釋前嫌,恢復從前無所不談、嘻嘻哈哈的日子,你說好嗎?……
看完後我沒被吳芯的自我表白感動,甚至是相當氣憤。我自嘲地想著,一個人永遠不要把自己內心最真實的想法告訴對方,哪怕你恨不得為他(她)掏心挖肺,這種行為用四個字來形容,就是“自掘墳墓”。說我心思狹隘也好,扭曲也好,頭腦轉不彎來,或者不知真心為何物也好。總之我當時的反應就是氣憤,一點也沒有感動的苗頭。我想著這就是友情,這就是我真心付出的結果,原來一切都是假的,原來別人竟是如此心虛地迎合著我的真心。真有點有處子情節的男人聽不是處女的女人真心實意地表白一輩子最愛他再也容不下任何其他男人的心理。
可我無法消瘦,當時的我還是太天真了。我顫抖著手很快回了一封信,這恐怕是我有生以來組織語言最快的一次,我從來沒有因為寫信的事如此激動過。如今我已忘了自己曾經回給吳芯的是什麼,總之定不是什麼好話。她也沒再回我。這件事不了了之,卻促成了我繼續不理睬她們獨自學習生活的想法並付諸行動,也促成了不經意間從本班其他女生口中傳來的種種不利於我的流言以及班裡的男生女生漸漸疏遠我的事實。我悲哀地想著:就這樣吧,我也算是看清楚某些人的為人了。吃一塹,長一智,也算是有所收穫了。
當我還在悲憤地回憶著這些往事時,突然聽到了蘭金陵的抽泣聲。她哭得很安靜,眼淚“吧嗒吧嗒”地滴在書頁上,若不是我無意中看到她的書面上溼了一大塊,我永遠也無法發現她掉了眼淚。一滴,一滴,深刻而清晰地滴到了我的心坎裡。
我眉頭皺得更深,隱隱有點可憐起她來。論倔強固執,實是沒人比得過我。我也不懂自己這次為何如此較真。蘭金陵抽抽搭搭地說:“別這樣了好嗎?沈紅葉,一切都是我的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