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御使臺,侯思止、衛遂忠、黃景容、吳讓、趙久龍等來俊臣留在御使臺的主要班底就全部趕到了。
侯思止怒氣衝衝地道:“萬中丞!你到底是什麼意思?我等向大理寺發難,今有刑部附和我御使臺之意,正是我御使臺趁勝追擊,扳倒大理寺,重振御使臺聲威的好機會,你為何不與我等商量,便擅自作主,把刑部也當成了對頭?”
趙久龍陰陽怪氣地道:“來中丞暫時貶放地方,御使臺暫時交由國俊兄掌理。是這麼回事吧?來中丞走的時候再三囑咐,我等有事要公議而行,萬事小心,窺伺機會,以便我御使臺能東山再起。來中丞言猶在耳,萬中丞便開始獨斷專行了?”
萬國俊雖然智計百出,心思狠辣,不過他不是那種有魄力的領袖人物,所以一直甘居幕後,充當來俊臣的軍師幕僚。來俊臣被貶放時,手底下這些人手段固然狠辣,卻也真難找出一個能統領全域性的人物,蜀中無大將,他只好把萬國俊勉為其難地捧出來。這些御使臺的酷吏,其實心底裡對萬國俊是不太服氣的,自然就缺乏應有的敬意。
萬國俊聽了這兩個人一陰一陽的指責,羞怒地道:“當時情景,萬某哪有時間與你們商量?你以為徐澤亨那老匹夫當真只是彈劾楊帆麼?他說什麼‘古者獄成,公卿參聽,王必三宥,然後行刑。今獄官單車奉使,獨斷專行。如此,則權由臣下,非審慎之法,國之利器,輕假於人,恐為社稷之禍。”
萬國俊把書案狠狠一拍,道:“你們聽聽!這當真只是彈劾楊帆麼?他這是挾帶私貨,意在我御使臺啊!如果皇帝採納了他的這些建議,於刑部而言,不過是倒了一個郎中,還有什麼損失?可我御使臺監察百官兼可審判、甚而可以當場打殺五品以下官員的大權也就完了!”
衛遂忠書讀的不多,人倒不蠢,一聽他點破徐澤亨的潛臺詞,不由怵然道:“好陰險的老傢伙,他這是一石二鳥之計啊!”
萬國俊看了他一眼,欣慰地道:“衛兄果然機警!不過還不止如此呢,咱們彈劾大理寺,理由是什麼?理由是大理寺量刑太重,常家小兒應該罪減一等,挾此聲勢,籍此民意,只消此案能按照咱們的主張辦了,三法司中,咱們御使臺就能壓他們一頭。可是楊帆怎麼判的?”
萬國俊顧盼左右,見大家都有些茫然,便憤憤然地道:“楊帆判的是無罪開釋!無罪開釋啊!你們明白了麼?我都說的這麼明白了,你們還不明白?”
眾酷吏面面相覷,思忖良久,黃景容眼珠轉了轉,突地恍然道:“啊!我明白了!刑部如果順從它大理寺的意見,咱們就可以連他們一塊告!如果刑部順從咱們御使臺的意見,那咱們就穩壓大理寺一頭,還可以把刑部拉過來為我所用。可是如今楊帆貌似是與我大理寺站在一邊的,可是……可是……”
吳讓聽到這裡,終於也明白過來,介面道:“可是,他比我們更勝一籌啊!我們要求對常之遠罪減一等,他卻判了個無罪釋放!如此一來,馬上就主客易勢了,現在不是他順從咱們的意見,而是咱御使臺成了跟在他屁股後面搖旗吶喊的一個小卒!”
萬國俊道:“不錯!如此一來,這樁案子他要是辦成了,聲名鵲起的人就是他,三法司中高人一頭的就是刑部,我們御使臺,豈不是為他做了嫁衣麼?”
侯思止恍然大悟,一拍額頭道:“原來如此!記得當年,我在長安街頭賣餅,有那從東市裡來的一些小販,搶佔我們西市的地盤,我就聯絡西市裡諸多的商販準備反抗,這事本來是我侯某人發起的,偏生有一個賣瓜的趙大,比我還要狠上三分。
我是想著大家抱團兒把外來戶擠走,他卻直接領著大家夥兒動了手,把那些東市的商販硬生生打跑了。如此一來,他就成了我們西市的一霸,西市街頭最熱鬧的地段也得由著他選,老子出頭卻把他成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