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看著他越發瘦削的臉,半晌嘆了口氣:“罷了,就先準你一個月的假吧,在家好好陪陪弘旺,成婚的兄弟裡,就數你府上的香火最為單薄了,趕明兒再指幾個人給你吧。”
這都是哪兒跟哪兒,胤禩這下是真的苦笑了,忙道:“皇阿瑪,富察氏是個賢淑的,但兒臣這幾年都在外頭,也多虧她打理家中上下,辛苦異常,這事兒就往後再說吧。”
康熙剜了他一眼,倒也沒生氣,只譏笑道:“看不出你還是個疼媳婦的,好了跪安吧,記得去看看你二哥。”
太子復立之後,由於康熙處處掣肘,過得大不如之前風光,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若說他周圍沒有一批忠於他的官員,卻也不盡然。
索額圖的死,等於把太子先前的罪過都背在身上,康熙心中對自己這個一手帶大的兒子,終究是念著舊情的,即便出了逼宮這樣的忤逆之罪,還是讓他全身而退,不管心裡有什麼疙瘩不滿,起碼錶面上看,太子依舊安然無恙。
胤禩一進毓慶宮,就覺得有些不同。
以往的毓慶宮大都是熱鬧的,這種熱鬧並不一定是喧囂,而是觸目所及,都有著鮮豔的顏色和姿色姣好的宮女太監。
而今,卻顯得太過安靜。
太子正在提筆寫字,見他來了,擱筆一笑,眉目淡淡。
“你來了。”
“見過太子殿下。”
“這麼多年了,各自長大後,我幾乎沒聽你喊過我一聲二哥。”太子輕輕嘆道,從桌案後繞出來,示意他坐下。
“小時不懂規矩,冒犯了太子,如今自然不能沒有上下之別。”胤禩道。
康熙讓他來看太子,是讓他重新熟悉情況,是一番好意,但太子見了他也不吃驚,反倒一副早已預料到的模樣。
太子沒接他的話,只是淡淡一笑:“我們兄弟倆這麼久沒見,你還總是這麼生疏。”
胤禩從來沒有忘記這個太子當初是如何對待自己的,這麼多年來,彼此互相算計,明裡暗裡給對方下了不少絆子,也說不上誰欠著誰,何況天家兄弟,本來就沒有親情可言,若是不幸落敗,也只能怪自己沒有本事。
如今太子卻變得有些淡然,渾身上下帶出一股不問世事的味道,連衣服也摒棄了以往濃厚的顏色,換上素淡的藍色袍子,也不知是為了給康熙看,還是真的經歷廢立風波之後,大徹大悟。
只聽他又道:“我可還記得小時候帶著你們在御花園跑的情景,現在弟弟們一個個長大了,出息了,十四都掌管了兵部,風頭正盛,連老九都依附過去,你與老四交好,但你要聽二哥一句勸,如今老四也不同往日了。”
如何不同往日,他卻不往下說,話鋒一轉嘆道:“這麼多兄弟裡,惟有你和老四是實心辦事的,這幾年你在外頭,反倒遠離了紛爭,老四身在漩渦,難以脫身,盡心做了事,反倒落不著一個好字,可真難了他了。”
繞了半天,不過是為了說明胤禛的處境,再點出十四如今的風光。
十四受盡寵愛,固然奪走了胤禛的鋒芒,同時也讓太子的處境越發難堪,所以太子想借刀殺人,讓胤禩與十四對上。
胤禩心裡透亮,面上卻滴水不漏,故作不知:“都是為皇阿瑪做事,哪來的委屈不委屈,盡心便是了。”
太子看了他半晌,笑出幾分古怪:“以你和老四的關係,若是在他面前也這麼個反應,只怕他要心寒了。”
胤禩手中摩挲著茶杯,靜靜一笑,不動聲色。“有勞太子關心。”
這麼多年了,太子還是沒有一點長進,與其有時間在這裡挑撥他們兄弟關係,不如多花些心思討好皇阿瑪,捨本逐末,實在不智。這一世雖然廢太子時間提前了許多,但照現在看來,老爺子對這個太子,依舊不是那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