覷了康熙一眼,乾笑道:“既是如此,那便算了,愚兄也是聽說,聽說而已。”
胤禛默不作聲,眼皮都沒抬一聲,依舊維持著下跪的姿勢。
西暖閣靜悄悄的,胤祉只覺得後背溼了一片,不由開始後悔自己今天為什麼要來。
康熙靜默半晌,方道:“都先跪安吧。”
“嗻。”
兩人退了下去,過沒多久,一名侍衛模樣的人走進來。
“主子吉祥。”
細看之下,他的服飾又與尋常侍衛有些不同。
“如何?”康熙睜開眼睛。
“確實有人去了索額圖家,奴才後來查過,此人是布喀在京城私宅的管家,他去的時候手裡頭還帶著東西,看不清是什麼。”
康熙心底忽然湧起幾分說不出的倦意,他閉了閉眼,道:“朕知道了,你下去吧。”
侍衛應聲退下。
康熙的手按著方才胤禛呈上來的奏摺,又從旁邊取出一本摺子開啟,裡頭是索額圖為布喀求情,說他雖然有所貪墨,但巡撫任上也做了幾樁為民請命的好事,罪不至死。
摺子裡的內容康熙先前已經看過幾遍,但此時再看一次,卻覺得一股無名心火陡然升起,他冷笑一聲,將兩份摺子都丟在一邊。
梁九功戰戰兢兢,恨不得將自個兒隱入牆壁,連呼吸都沒了。
“你說朕想當個好父親,怎麼就這麼難?”康熙突然道,有點近乎喃喃自語,梁九功知他並不需要自己的答案,只是低著頭不出聲。
康熙嘆了口氣,望向外頭飄揚搖曳的柳葉,微風從半開的窗戶溜了進來,似乎也帶著幾許春日嫵媚。
“梁九功。”
“奴才在。”
“更衣,朕要出宮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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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少風流時也愛時不時微服出宮聽曲看美人,但如今正被各個兒子的事情擾得心情不佳,就算天籟入耳心中也覺得煩躁,康熙聽了一會兒,臉上略略顯出些不耐煩來,隨即起身,往外走去。
“賞。”
梁九功忙從袖中掏出一錠銀子放在桌上。
“爺!”唱曲的女子也站起來,盈盈上前幾步,福了福身。“這位爺請留步,可是奴家唱得不好,擾爺不快了?”
聲音輕輕柔柔,婉轉動人,若是尋常男人,只怕心已經先軟了三分,可康熙連頭也沒回,只腳步頓了頓,又快步走出去,早已有人為他掀起簾子。
康熙雖然年屆五旬,但保養得宜,看上去卻不過四十出頭的模樣,又是穿著講究精細,氣度不凡,一看便是非富即貴,自然分外惹人注目。
女子望著他的背影,咬了咬下唇,卻是敢怒不敢言,自己在這裡唱曲幾年,何曾有人拒絕過她。
出了酒樓,康熙倒有些躊躇了,舉目望去,一片繁華,卻不知道要往哪兒走,梁九功忙小步跟上去。“主子?”
“你說這京城,還有什麼可去的?”康熙突然有些意興闌珊。
梁九功眼珠子一轉,滿臉堆笑,但並不令人生厭。“不若到阿哥們府上走走?”
他說這話是有原因的。
梁九功如今是御前最得力的宦官,但凡皇子阿哥進宮陛見,必然要讓他通報,有時候他們為了預先揣度一下康熙的心情,便會先詢問梁九功,以便心裡有個準備,好作打算。
雖然阿哥們詢問,梁九功不會不答,但與人方便,自己方便,有時候隨身帶上一兩錠金銀甚至一塊上等好玉,問話的時候再遞過去,也算是賣個好給他。
雖然心裡誰也瞧不起宦官,但明面上誰也不想得罪他們,所謂閻王好見,小鬼難纏,有時候成敗與否,恰恰是牽繫在那些小人物身上。
梁九功自然也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