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架很快停下來,赤水一向講究規矩,從靈馬上翻身而下的僕從眼觀眼心觀心地站得筆直,臉上神情均是如出一轍的嚴肅。
路承沢矮著腰進了後面那座馬車,松珩果然已經醒了,正在逐字逐句地看他先前收集的關於飛天圖的蛛絲馬跡的訊息。
十年時間,人族的變化比其他種族更為明顯一些,松珩的稜角曲線褪去了少年的青澀稚嫩,而展露出一兩分屬於千年前那個威嚴莊重的天帝的神韻,舉手投足,皆是穩重,說話時是水一樣的溫和包容。
不得不說,他這副模樣,這種性情,實在令人討厭不起來。
就連一直將他視為眼中釘肉中刺的聖地長老們,見他還算爭氣,有了點小小的作為和成就,曾經的事,也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管了。
實則是管也沒用。
路承沢畢竟身為聖子,若是連護一個人的本事都沒有,那這個聖子,也真不用當下去了。
&ldo;承沢。&rdo;松珩詫異地抬眼,旋即笑了下,道:&ldo;你來得正好,我這好似發現了點線索,你來看看‐‐&rdo;
路承沢一把奪過他手中的書卷,將其隨意丟到一邊,而後坐到他對面,一副要促膝長談的架勢,他道:&ldo;都什麼時候了你還看這些。&rdo;
&ldo;跟你說件事。&rdo;
&ldo;什麼事,你說。&rdo;松珩配合著看向他,道:&ldo;難得見你這樣火急火燎的。&rdo;
路承沢看著眼前這個絲毫不著惱,甚至笑意都未曾落下半分,彷彿天生不知如何發脾氣的老好人,嗓子陡的啞了啞,半晌,才徐徐道:&ldo;這次螺州的任務,佛女也在,你知道吧?&rdo;
松珩道:&ldo;這事你幾日前便和我說過。&rdo;
&ldo;是。&rdo;路承沢手指噠噠地搭在車內的坐墊上,一下快一下慢的,彷彿接下來的話不知從哪開口似的,他醞釀了一會,索性直言:&ldo;除了她以外,還有一個,也同時在跟這個任務。&rdo;
路承沢話音落下的一剎那,便察覺到,在他對面坐著的人從頭到腳都繃了起來,臉上溫和的笑意如破冰般咔嚓咔嚓碎裂,緊接著露出一種如臨大敵似的緊張和慌亂。
松珩不傻,他知道,能讓路承沢中途跑到他車內,鬧出這種陣仗的,唯有一個。
那個人的姓名,呼之欲出。
阿妤。
整整十年,他未曾見過她。
不知現在,她過得如何,可消了幾分氣。
路承沢像是料到了他這種反應似的,他沉默半晌,正色道:&ldo;松珩,當初,你和薛妤也算是我看著在一起的,按理說,我身為好友,不該去插手你們之間的事。&rdo;
&ldo;可你要知道,今時不同往日。&rdo;
一句今時不同往日,好似什麼都沒說,可卻又好似已將話說盡,說穿了。
松珩臉上的血色一點點褪下來,只剩唇上一點顏色在兀自苦撐著不肯落幕。
&ldo;你我是知己,是至交,有些話,我得跟你說明白。&rdo;路承沢像是也知道自己要說的話十分殘忍,於是提前打了鋪墊:&ldo;這幾年你閉關苦修,有些事,我沒告訴你。&rdo;
松珩看向他,良久,才動了下唇,苦澀道:&ldo;你不必瞞我,我瞭解她的性格。&rdo;
&ldo;是暗殺還是圍堵。&rdo;他看了下自己的手掌,道:&ldo;想必她不肯輕易放過我。&rdo;
&ldo;說實話,我原本也這樣認為。&rdo;路承沢看著他的眼睛,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