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兩個字:“回……家。”
“回東北?”馮庸問。
“辭官,回家。”馮德麟眨眨眼。
“爸,我聽你的,以後都不做官了。”馮庸抹了把淚。
馮德麟欣慰地笑笑,閉上眼睛不再說話。
馮庸大喊道:“來人,備車,回北鎮!”
周赫煊提醒說:“老爺子恐怕經不起旅途奔波。”
“不管了,這是他老人家最後一個心願,”馮庸轉身對周赫煊道,“待會兒我寫封信,辭去東北空軍司令職務,你幫我轉交給六子。”
“好。”周赫煊答應說。
馮庸這個空軍司令,是張學良推薦提拔的,空軍事務也基本上是少帥過問,所以他現在要向張學良辭職。
當天下午,馮庸就帶著父親返回北鎮老宅。僅僅兩天後便傳來訊息,馮德麟病逝了。
張作霖、張學良父子立即趕往奉天,周赫煊做為朋友,也實在不好視而不見。他把報館工作託付給李壽民,帶著孫家兄弟乘火車沿京奉線直奔東北。
107【一把火】
奉天城內,送葬隊伍排了幾百米遠。
馮德麟的葬禮中西合璧,既有汽車開道、軍隊護送,又有傳統的花幡旗傘、錢羅引吊。專門負責抬紙人紙馬紙轎的,就足足有三四十人,一路上哭聲震天,到處拋灑著紙錢。
靈柩沿著城中主幹道,直往南門而去。
奉天南門乃是凱旋門,只有打了勝仗,或者舉辦慶典才能走。自明末大將李成梁後,馮德麟是幾百年來第一個從南門出殯的。
事實上,馮德麟死於北鎮老宅中,為了風光大葬,遺體才運到奉天城來出殯。
張作霖親自主持葬禮,做了幾天水陸道場,又開了隆重的追悼會,這才把遺體送往城外安葬。
馮德麟蓋棺入土後,張作霖父子連夜返回天津,但葬禮卻還沒結束。
張作霖說了要風光大葬,按照他的意思,葬禮必須辦足七七四十九天。所以在北鎮老宅那邊,接下來幾十天都要擺流水席,還要開白事堂會,請戲班子來唱大戲。
臺上咿咿呀呀唱著,臺下的客人吆五喝六吃飯痛飲。這場面不像喪事,反倒像在辦喜事。
周赫煊默然坐在飯桌上,看著熱鬧的堂會,突然感覺很荒唐詭異。
這個葬禮靡費無度,估計要花十多萬大洋。而在馮家莊園外,農民們卻艱難度日,馬上就要鬧春荒了秋糧將盡,夏糧未收,正所謂青黃不接。
而農民們的態度也值得深思,他們很多借過馮家的錢,被馮家佔過地,被馮家催要過租子,按理說應該怨恨馮家才對。
但喪宴的流水席卻沖淡了仇恨,因為不要錢,大家可以來敞開肚皮吃,一吃就是四十九天。附近的農民莊戶一個個吃得紅光滿面,嘴裡念著馮老爺的好,似乎馮德麟生前是個大善人。
“赫煊,照顧不周,你不要介意。”披麻戴孝的馮庸走過來說。
周赫煊道:“你重孝在身,就別管我了。以後有什麼打算?”
馮庸說:“我已經辭去軍職,以後就留在東北辦學校。不但要辦免費小學,還要辦免費大學。”
果然歷史還是回到原來的軌跡,馮庸那個大學,幾年下來就能讓他散盡家財,不過也為中國培養出一批理工科人才和抗日義勇軍。
流水喪宴開到第三天,就在周赫煊即將返回天津時,馮庸突然召集方圓十里八鄉的農民。
馮庸站在開堂會唱大戲的舞臺上,腳邊是幾個大箱子。他掀開箱子說:“這裡都是大家的借款欠條和未收的佃租憑據,以前我老馮家有做得不對的地方,還請諸位父老鄉親不要計較。從今往後,咱們兩不相欠。來人,把火盆拿來!”
在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