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邊伺候的人也不輕鬆。
這都夜深了,還是消停些,好好睡一覺吧。
唐姨娘放下了梳子,直勾勾看著鏡中人,而後湊到近前,細細看眉梢眼角。
細紋很淡,但畢竟在那兒,忽略不了。
唐姨娘看了會兒,又坐直了,嘆道:“又是一年了。”
桂嬤嬤訕訕笑了笑,沒接茬。
唐姨娘也無所謂桂嬤嬤的反應,自顧自道:“我都看不下去我二十幾歲的樣子了,再過幾年,怕是越發不能看了。”
“姨娘又不老,姨娘若是老,那夫人……”一旁的小丫鬟不知事,張嘴就說,叫桂嬤嬤瞪了一眼,才怯怯把後半截話都嚥了回去。
唐姨娘偏過頭看著那小丫鬟,撲哧就笑了:“蠢貨!夫人二十,還是八十,那都是夫人。”
小丫鬟的臉慘白慘白,垂著腦袋不敢吱聲了。
桂嬤嬤啐了一口,道:“還不滾出去!”
小丫鬟感激地瞅了桂嬤嬤一眼,一溜兒就出去了。
唐姨娘看著小丫鬟的背影,笑容自嘲,道:“不就是個蠢貨嗎?我跟她一般大的時候,也是個蠢貨。這話也不對,我現在也一樣,若是有命活到八十歲,一樣蠢得是個笑話。”
桂嬤嬤聽得背後直髮涼,一時半會兒,根本不知道該不該接話,又要說些什麼,只能站在一旁,暗悄悄想:蠢貨分明就是她,她連她們姨娘在想什麼,都壓根沒弄明白過。
好在,唐姨娘沒為難人,起身慢悠悠走到床邊,踢了鞋子翻身睡下:“吹燈吧。”
桂嬤嬤鬆了一口氣,趕忙落帳吹燈,退了出來。
屋裡一下子暗了下來。
唐姨娘翻來覆去的,到底是遲遲難以入睡。
翌日上午,謝箏便隨著陸毓衍和陸培元去了蕭府。
延年堂裡,傅老太太的精神看起來還不錯,只是臉頰又比前幾日凹得深了些。
蕭玟握著老母的手,柔聲細語道:“您看,太醫開的方子還是好的,您吃了幾日,精神不就好多了嗎?
養病養病,就是靠養,您聽我的,仔細養著,慢慢就康健了。
我們嫻姐兒剛訂了親,詔書還在祠堂裡供著,等婚期定了,風風光光嫁出去。
那可是皇家,您要是不在了,我們這些晚輩,誰能撐得住場面?
皇家大婚的規矩,我們也不懂,便是宮裡使了人來指點,也沒您記得清楚。”
傅老太太眼中含笑,緩緩點了點頭:“是了,我是親自操持過的……”
先皇后大婚前便到了京城,她是從京中的傅家宅子出閣的。
當時,傅家在京中的女眷都忙得腳不沾地,就怕一個不小心,壞了議程,傅老太太雖是出嫁女,但作為嫡嫡親的胞姐,也是日日回去幫忙打理,她是親自操辦過的。
提起當時的風光場面,傅老太太記憶猶新,她慢條斯理地給眾人講解。
屋裡人人都認真聽著,時不時打趣幾句,可轉身過去,在傅老太太看不見的地方,各個都是神色凝重。
謝箏坐在蕭嫻身邊,低聲問她:“蕭伯父能趕回來嗎?”
蕭嫻苦笑:“之前報到宮裡了,聖上很難過,可這個當口再來府裡探望,怕祖母猜出來,便說等年節時再過來,他準了父親回京了。我估摸著,家書應當是到了明州了,父親快馬加鞭地趕,也不曉得能不能趕上。”
謝箏心裡沉甸甸的,拍了拍蕭嫻的手以示安慰。
蕭嫻反手握住,想說捨不得傅老太太,可一想到謝箏境遇,一時也說不出口了。
父母親族,對謝箏而言,實在緣淺。
傅老太太說了會兒,略又些睏乏,便閉著眼睛小憩。
屋裡眾人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