種地就夠了?今時今日即使再有‘大地主’,他們還需要奴役佃戶麼?並沒有!他們最多每類大型農機僱兩三個工人開,那就夠了。
這種情況下,把農民綁在土地上有什麼好的?而且就算他們的土地被兼併‘失業’了,他們不能當民工嗎?不能找到比種地賺錢更多的工作嗎?國家每年新增一兩千萬非農就業機會,還不夠這些人解決社會矛盾嗎?為什麼一定要以降低效率和國際競爭力為代價呢?”
馮見雄說著說著,也覺得有點跑題,但他完全是被馬仲碌逼的。
馬仲碌也意識到了這個問題,連忙試圖打住:“好,我承認不該一刀切地認為土地兼併不好,但這和今天的辯題並沒有太大的直接關係……”
“你也知道是你先在土地兼併這一點上提出質疑的。”馮見雄自然不會背略微偏題的鍋,連忙強調了他只是防守反擊。
馬仲碌已經覺得嘴唇發乾發裂,難以招架,也不計較這些,只想直擊問題的本源:“行,那我問你,如果到了爆發戰爭或者國際形勢緊張的時候,外國進口糧食買不到了,怎麼辦?是不是就要和古代那些被齊國越國引誘得重商抑農的國家那樣,等著饑荒?”
“這還不簡單?外國封鎖了,我們就自己種唄。”
“你剛才還說不保護本國農業生產的!”
“我只說不為本國的生產行為提供補貼,沒說要傷害本國農業產能古代那些因為軍事外交形勢變化而導致饑荒例子,關鍵不在於本國不種糧,而在於本國沒有足夠的儲備糧,也沒有足夠的產能儲備。
我們要做的不是藏糧於農,而是藏糧於地國家對於18億畝耕地的紅線,還是應該保護的。甚至我們還可以掏錢讓大地主什麼都不種,休耕,給錢獎勵他們的懶惰。乃至退更還草一部分改善生態。
只要這些耕地不被鋪沙鋪水泥蓋房子,等到危機的時候隨時隨地還是可以重新拿來種的嘛。為什麼一定要在和平年代就強調糧食非要自己生產呢?要知道,糧食這種東西的生產,是沒有技術門檻的,隨時隨地大多數人都能學會怎麼種田,所以農民的技能不存在稀缺性。
要對這麼低門檻的一項技能,抱持一種‘唯恐將來沒人會種地’的恐懼,那是何等的杞人憂天?”
馬仲碌很想立刻用一個“工業黨”的觀點懟回去,然而剛要開口,卻發現自己的立場根本站不住腳。
確實,糧食安全派辯手最喜歡借鑑的同類,就是“工業黨”也就是那些說“我國應該建立自己完整的工業體系,啥都會造,帝國注意亡我之心不死,不能留下被人卡脖子的隱患”的人。
種糧黨最喜歡的意淫,也往往是“既然工業黨的立場是對的,那就說明我的立場也是對的。”
但是,馮見雄眼下說的這番話,卻明明白白告訴馬仲碌,這事兒是不能這麼類比的。
馮見雄從來沒說不保護耕地,不保護農業技術的研發和試驗。
他只是說,沒必要對低技術含量的大規模重複生產進行補貼。如果因為沒有補貼,導致這些大規模生產萎縮,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馬克思告訴世人,人的價值,和他能創造的使用價值,其實沒多大關係。
只和他的技能稀缺性,或者不可替代性有關係。
農民技能的容易被替代,這是什麼政策和補貼都救不回來的。
地科院眾人辯了那麼久,最後頹然發現,在馮見雄口中,他們只是一群無腦保護落後產能的人。唯一的正面價值,或許只是“在城市化沒法一步到位的過渡階段,先解決更多農民就業問題”這一“社會效益”了。
但說實話,這樣的“社會效益”真不是啥值得驕傲的效益。因為隨便一家爛成一坨、人浮於事的殭屍國企,都能實現這種“社會效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