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摸出張紙,抖開展平,遞給商容兒。
商容兒怔道:“給我的?什麼東西?”接過紙張,凝目細看。緩緩讀道:“思佳人……情別兩地最堪傷,魂牽夢縈總彷徨。雪落猶疑芳蹤近,梅飄寧信玉人香!”讀到這裡停住,眼神朦朧。喃喃嘆道:“思人思到這等地步,那該是何等深情啊?……唉,寫這詞的,定是個風流才子、多情種子!”
她這兩句評語出口,陳敬龍早羞的滿臉通紅,深深垂下頭去,恨不能找個地縫鑽入才好;吳旬卻是忍俊不禁,“嗤嗤”輕笑不絕。連連揮手,示意快往下讀。
商容兒凝一凝神,繼續讀道:“衾未冷,夜仍長。卻將孤影對昏黃。三杯濁酒惜不醉,半入相思……半入腸!”終於讀完,忍不住長聲一嘆,悽然道:“這人好可憐!……唉,但願他能早與心人相見才好;不然……不然……可真要苦死他了!”
吳旬忍笑問道:“商姑娘。你又不知寫這詞的人是誰,何必如此同情?”
商容兒嘆道:“我雖不認得這人,卻隱約能想出他的模樣!……這人定是個多愁善感的文靜生,白白的面孔、瘦弱的身子……想到這樣一個人為情所困。悶對孤影,我便忍不住要可憐他!”
慕容濱濱介面嘆道:“也許……他苦受相思折磨。青chūn年少,卻已霜侵入鬢、病骨支離……”
商容兒搶道:“不錯。不錯,正是這樣!……他當真可憐的緊!”話說出口,與慕容濱濱對視一眼,一齊輕嘆一聲,同顯惆悵。
吳旬著實再憋不住,哈哈大笑起來;喘息叫道:“白白的面孔,瘦弱的身子?……哈哈……文靜生,病骨支離?……啊喲,笑死我了,當真受不了!哈哈……”
見他如此狂笑,商容兒錯愕不已,問道:“怎麼?你認得寫這詞的人?”
吳旬揉著肚子笑道:“不但我認得……哈哈……在座的個個都認得!……啊喲,肚子好痛,可再不能笑了!……此人飽經風霜,面孔糙如樹皮,絕不很白……哈哈……身體健壯如牛,絕不瘦弱……啊喲……生龍活虎一般,哪是什麼病骨支離?哈哈……”
商容兒聽他這些話,隱已明瞭,卻不敢相信;急急問道:“到底是誰寫的?快說,快說!”
吳旬強忍著笑,指向陳敬龍,揶揄問道:“你們瞧,他可像個文靜生麼?”
此言一出,眾人無不錯愕失神。愣了半晌,商容兒前扯住陳敬龍衣袖,輕輕問道:“龍哥哥,這……當真是你寫的?”
陳敬龍羞的抬不起頭,囁嚅應道:“這是我當初在神木教養傷時,閒極無聊,信手亂寫的;幾年前的事了,何必再提?”
商容兒急急問道:“你這是想誰而寫?”陳敬龍幹聲笑道:“那時,我剛離勿用山不久,除你一個之外,再沒有熟識的女孩兒;不是想你,還能想誰?”
聞得此言,商容兒“嚶嚀”一聲嬌吟,眼中泛起淚花;臉卻滿是喜悅笑容,纖手扯著陳敬龍衣袖連連搖晃,細語嬌嗔道:“你為什麼早不說?……你這樣想我,為什麼不說?”
陳敬龍尷尬不已,慌張勸道:“別……別這樣!……誓師大會重逢時,我說過我很想你……”商容兒嬌笑道:“沒有!你沒說過想的這樣厲害;就是沒說!”臉滿是嬌憨頑皮的神氣,霎時間,依稀又恢復了家中慘變之前的模樣。
紂老怪見陳敬龍被商容兒纏的無地自容,忙岔話替他解圍;笑道:“我這個刀頭舔血的武夫兄弟,竟也懂得舞文弄墨麼?嘿,這我可早沒想到!來,容兒,讓大哥替你瞧瞧,看有沒有請人代寫的破綻留下!”說著,伸手自容兒掌中奪過紙張。
六子忙去將油燈剔亮,端得離紂老怪更近些。
紂老怪將張放在桌攤平,凝目細看;不料剛一著眼,登時全身一震,失聲大叫:“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