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觀戰,沒人注意,她隨手摘下那盞花燈。
這是漫長的一夜。刀刃鋒利,一路所向披靡連皮帶骨,劈開所有骯髒的謊言。刀刀要害。
撕開的真相,如同被山洪沖刷而下的巨石,一塊一塊壘築在謝玉面前,砸毀他苦心孤詣謀劃的一切,也幾乎堵住他所有生機——幾乎,並非已成定局,所以他還要掙一掙。末路之下,才更顯梟雄本色。
列隊而來的府兵如潮水湧動,整齊劃一的步伐踏過籠罩著月色清輝的地面,如同雷聲轟鳴,將此刻站立在廊下階前的眾人團團圍住。
獵物已在槍口之下,只待下令困殺。但梅長蘇知道,蒞陽長公主也知道,甚至蒙摯和夏冬也很清楚,那個此刻看似勢在必得之人,才是徒勞的困獸猶鬥。
。
寂寂夜空。
“叮!——”一聲輕吟,在此刻嘈雜的庭院中並不如何響,卻奇蹟般的穿透每個人的耳膜。眾人的視線——無論是對立的還是看戲的——都不約而同的向著那道算不得悅耳的聲音轉去。劍拔弩張的庭院突然寂靜下來。
九兒抬抬手指,又在冰絲一般寒涼的琴絃上撥動了幾下,毫無章法,叮叮咚咚的琴字亂音搖落一片。她終於玩夠了,收回細指,笑嘻嘻的喊道:“八師兄!這樣的好琴你不打算親自來試試嗎?”
眾人都不知這個漂亮異常的紅衣小姑娘喊的是誰,她的目光也沒有特意看向哪個,就像在傻乎乎的衝著一團空氣自言自語。但今晚發生的奇事已經太多,峰迴路轉、跌宕起伏的劇情幾次讓人喘不過氣,所有人都已如驚弓之鳥,不敢隨意小覷任何一點小小變故。更何況,九兒雖玩笑慣了,可她此刻端端站在那裡,就連清麗臉蛋兒上的笑模樣都與平日無異,但沒有一個人會升起輕視之意。
而少數幾個對她稍有了解的人更是知道,相比今晚已成圍剿之勢的謝侯爺,這個小姑娘更要可怕的多!
先不管旁人作何想,梅長蘇聽到九兒的話心裡滯了一滯,轉頭問她:“你八師兄在這裡?”
九兒旁若無人的走至梅長蘇身邊,他這才發現,不知何時,那盞本應懸於廊下的花燈正被她提在手裡。並無奇巧之處的四角宮燈,燈面所繪的也是規規矩矩的花草圖案。細看卻發現,四面所繪花草各不相同,卻沒有一種能叫出名字的,皆是世不多見的奇珍異草。
元宵節已經過去幾個月,此時閃著盈盈燭光的花燈不能不說出現的有些突兀,九兒提在手裡卻一副理所應當的神情。她在梅長蘇身邊站定,不太高興的說:“我的毒對他們沒用,”嫌棄的衝著謝玉及其府兵的方向努了努鼻子,“肯定是八師兄幫他們化解了。他一定在這裡!”
梅長蘇也有些驚疑:“你八師兄為何相幫謝玉?”
九兒更是氣憤:“他哪裡會幫人!不過是高興跟我作對!壞蛋八師兄!!”
雖然只見過短短一面,聽完九兒的話,梅長蘇忍不住點頭,這倒頗合這位八師兄給人的印象了。
既然九兒如此肯定這位八師兄在場,梅長蘇便也仔細的在對面一眾人中搜尋。卻驀然驚覺,上次的短暫碰面他雖記憶猶新,但卻全然回憶不起那位八師兄的相貌了!
九兒也在細細尋找。只一瞬,梅長蘇聽得身邊小人兒一聲輕哼,寒光閃動,三根雪月銀針已經向著謝玉的方向疾馳而去!到得近前才發現,她的目標並非謝侯爺,而是他身旁一個身穿鎧甲,面目黝黑的兵士。
那名府兵,前一刻還手握劍柄,神情嚴謹蓄勢待發狀。此一刻再看,早已經丟開手中兵刃,右手指尖嫻熟的把玩著三根亮閃閃的銀針,誰都沒有看到他何時,又是怎麼接住這急射而去的銀針的。還有那手,雪白如皓月,與他面上黃黑完全兩個顏色。
是了,易容術。梅長蘇瞭然,上次相見,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