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淚水靜淌,鼻音略重道:「哪來的十幾、二十個娃兒?又不是母豬,一胎能下好幾只。」
他收攏手臂將她摟緊,語氣軟了些,隱約含笑。「好吧,那二一添作五,就五隻吧,哥哥我養了那麼多馬,娃兒一人騎一匹,跟他們的曜兒哥哥一塊兒玩去。」
她禁不住笑出聲,臉上又是淚又是笑,真忙,而心軟到發痛。
「五隻……嗯……唔……就試試吧。」也許真能大大地開枝散葉,真能兒孫滿堂。
她穆容華與珍二爺,也許能有這樣的福分。她滿心期待。
「所以哥哥願笑了嗎?笑一個給妹子瞧瞧?」
面上仍溼溼潤潤,令她調笑模樣顯得格外小女兒家,眸心清亮漾情。
這一晚,心愛的男人拭淨她的淚,終於對她展顏。
她見過他各式各樣的笑,豪邁不羈的、瀟灑落拓的,有時笑得惡華,有時瀰漫奸險,發火時的冷笑凍人心寒,嘲弄時則皮笑肉不笑,他也能笑得溫暖如陽,笑中帶撫慰,笑得清朗淘氣,令人又愛又惱……
但這一晚的這一抹笑,他為她綻開心花,那是她見過最好看的笑,直到許多年以後,那抹笑在她腦海中仍如水般澄澈、山般蔥蘢。
這一夜,她心懷虔誠,好努力地將淚挽留在眸底,她笑著深深吻了他。
同樣的這一晚,遊家大宅「淵霞院」內。
小小爺白天丟出的地鼠炮,追查下終於得知來源,是之前小小爺回「春粟米鋪」探望姥爺顧大爹,爺爺疼孫那是天經地義,小小爺吵著要玩鞭炮,顧大爹偷偷買了給他玩,以為當下全玩光了,卻不知奸險為懷的小小爺暗槓一顆。
唔……也許小小爺一開始就想著要炸大糞,才會慫恿寵他寵翻天的姥爺買鞭炮。小小爺城府比海深,沒誰料得到啊。
然,不管事情起因如何,今兒個小小爺鬧得馬廄一團亂,秀爺沒教訓兒子,卻是香香娘端起嚴母姿態,好生罰了小小爺一通,即便孩子哭哭啼啼裝無辜、扮可憐,一向心軟的禾良竟都撐住了。
孩子終於哭累累睡著,禾良這才仔細替他擦臉、洗淨手腳。
幫孩子壓密被角後,她親親那嘟嘟的胖頰和紅潤小嘴,起身囑咐了留守的婢子幾句,才離開小小爺的房回到院中主屋。
一向的嚴父慈母這一次之所以變了調,是因為秀大爺從午後馬廄大亂到現下,一直處在層層迷惑和重重懊悔中,臨近崩潰之界,無法顧及其他。
「你說我怎麼就心慈手軟了?這對嗎?對嗎?我誰啊?江北永寧最威的冷麵王,沒心沒肺沒天良、我行我素我最威的遊家大爺不是嗎?你說我怎麼就心慈手軟了?!這究竟什麼世道啊?!」
禾良一進到內寢,就見丈夫兩手負於身後,在榻前不算寬敞的地兒來來回回踱方步,邊走邊碎念,且看那模樣已碎念許久。
忽地,丈夫一雙漂亮杏目掃過來,她端端地佇立原地,他卻怔了怔,俊美無儔的面上出現旁徨神色,似夾雜了些可憐兮兮的氣味,彷彿他遭誰欺負了,她卻遲遲沒來安慰他,所以好可憐。
禾良輕輕籲出口氣,逕自轉進偏間小室,在那兒弄了盆熱水端出。
遊巖秀這時已乖乖坐上榻,腳上的靴襪全都除下,等著妻子幫他洗腳。
他喜歡妻子疼他,喜歡她柔軟的手搓他腳趾頭的感覺,喜愛她的一切一切。洗完腳,他溫馴躺落,沒多久妻子亦撩開垂幔躺了進來,與他這樣親近。
他深深呼吸吐納,雖知禾良可能還因為昨兒個斗酒之事氣未消,也可能因為得知穆大少有身孕,對他怒上加怒,他還是探手將她摟近。
出手時很小心翼翼,卻驚喜她並未抵拒,於是他惡向膽邊生,一把抱了個緊。
「秀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