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帝道:“這般說,也是你的一番忠心。然朕料你今日尋到這裡,只怕不只為此一事罷。你既尋來了,便直說無妨。”
陳封喃喃道:“臣...臣不知...不知如何說...”
鄭帝冷笑兩聲道:“你不知如何說,朕便代你說。昨兒個政事堂上了奏疏,重斷了樂籍之案。此番他倒是依了大理寺,斷了樂籍絞監候之刑,然朕卻沒有批覆。你陳封想必是聽聞了此事,要來探一探朕的口風,若是朕有意允准,你便要為樂籍求情,可是如此麼?”
陳封身子一顫,忙道:“陛下,臣雖聽聞此事,卻是適才在政事堂方才得知,臣並無為樂籍求情之意。況且這幾日臣已想明白了,方今天下,萬事萬物,皆以陛下為尊,樂籍觸犯陛下天威,雖萬死不得贖其過。政事堂依律斷案,至公至道,斷其絞監候之刑,亦是順應天理人心,臣斷不敢逆天而行,為樂籍求情。臣無此意,請陛下明鑑。”
鄭帝道:“哦?你作此想?那也算難得。如此說來,你今日還有別的事了?”
陳封站起身,又雙膝跪地,叩首道:“臣稟陛下,臣有一事要上奏陛下。為因此事太過重大,臣不敢書於奏疏,唯有面稟陛下。然上奏此事,臣亦有罪,臣亦不敢求陛下赦臣之罪,唯有請陛下準臣所奏,再治臣之罪。”
鄭帝的身子動了一動,卻未坐起,沉吟片刻道:“這裡都是後宮之人,斷不會將你的話傳到外間去的,你有事便奏,不必顧慮。”
陳封伏首道:“臣啟陛下,臣...臣請陛下議立儲君。”
“你說什麼?”鄭帝倏地坐起,雙目圓睜,白皙的面孔已漲的通紅。洪福也是身子一顫,又驚又奇的看著陳封,似不相信陳封竟說出這番話。
陳封連連叩首道:“請陛下重重治臣之罪,然此事臣不能不說。”
鄭帝又冷靜下來,疑惑的看了一眼洪福,道:“洪福,命張婕妤先回宮,你也到山下候著,不得教人靠近這裡。”
洪福應了一聲,便進到屏風後紗帳中,紗帳中立時傳來衣衫窸窣之聲。陳封伏著頭,一動不敢動,只聽得腳步聲響,不一時,帳中之人便走得一乾二淨。
陳封卻仍舊不敢抬頭,只聽得鄭帝道:“這裡只有你我君臣二人了,你不能不說的事便只管說罷。”
此時陳封反也冷靜下來,雖仍不敢起身,卻微微抬頭,坦然道:“臣啟陛下,臣請陛下為國立儲,了卻天下臣民日夜渴思之念。”
鄭帝看著陳封,目光冰冷,說道:“陳封,你是武將,這也是你可以說的麼?在這深宮之中,你尚且能尋到朕,此時又來議儲君之事,朕若不從,你莫非要兵諫麼?”
陳封連連叩首道:“臣不敢,陛下疑臣,臣有死而已。陛下,臣雖只一介武夫,然世受國恩,不敢不以身許國。臣為統兵武將,實不該妄言國儲,然立儲實是我鄭國當下頭等要事,臣若不聞不問,聽之任之,實有愧於陛下之隆恩。是以臣思來想去,只得冒死進諫,請陛下為我鄭國江山社稷,冊封太子。陛下若能從臣所請,臣縱萬死,亦無憾矣。”
鄭帝哂笑道:“如此說來,這倒是你一片忠君報國之心了?”
陳封道:“臣之心日月可鑑。陛下待臣如此恩重,臣若不思報國,豈不枉自為人?陛下,儲君乃是國之根本,然我鄭國自許公被廢之後,已有五年未有儲君,國無儲君,福禍無常。方今正是我鄭國日益強盛之時,一統天下指日可待。倘若有朝一日為儲位之爭致我鄭國中落,便悔之晚矣。陛下聖明燭照萬里,斷無不思及此事之理,臣心愚鈍,難識聖心,然臣私心以為,當此時,便是天大的事也不及立儲之萬一。臣懇請陛下,定儲位以明臣心,方為我鄭國強盛之根基,此事萬不可再耽擱,若遷延日久,必生禍患。”
鄭帝在榻上坐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