翼和軀幹相連的地方,似乎有什麼東西卡在裡面了。殢無傷從褲兜裡掏出個回形針來,先將前端展平了,才伸進縫隙裡小心的勾著,好不容易勾出一小撮暗紅色的頭髮。
那髮絲乾枯毛躁,透著一股煤油的味道。還沒來得及將它收好,它突然自己燒了起來。明明在他手心裡燃燒,他卻感到一股陰冷之氣遊移不去。
突然又是啪的一聲,胸針自動碎裂成幾瓣,原先光澤熠熠的外漆瞬間黯淡。
“這——怎麼回事?”
封光明顯是被嚇到了,她心神不定的望著殢無傷,一副等他解釋的樣子。殢無傷不想把事情鬧大,於是胡亂扯了一通什麼稀有金屬熔點太低所以燒起來的鬼話。
許是那頭髮看上去太不像頭髮了,封光並沒有多想。或者是她不願意多想,明明解釋聽上去漏洞百出,可是此時此刻,她需要的豈會是真正的答案?
她需要的只是一個聽上去,正常人可以接受的答案,然後但求心安罷了。
隨後殢無傷問起了胸針的由來,封光卻說不清楚,只說是今天散心時,偶爾路過一家店買下的。她回國並沒有多久,混淆了道路再正常不過。
那麼在這件事情裡,唯一不正常的地方在哪呢?其實心知肚明,所有詭異的事情,都是從他經手了那把劍開始。打從一開始他就不該接這個任務,更不該動了心思。
他種的因,報的果自己怎樣都能承擔,但不該因此累及不相干的人。
只希望接下來一切還來得及吧。
趁著夜色,他雷急火急的趕往博物館。進了標本室,第一件事便是去尋漆油香灰,還有裝殮死人用的白絹。等把東西一樣樣尋齊了,他才把劍拿出來。
刷漆油撒香灰,用白絹一層層裹緊了,又重新放回包裡。
回到家他已是累得不行,卻還不能休息。封劍僅僅是第一步,他還得找楓岫問明劍的出處,然後原原本本將它送回去,就地掩埋。
拿出手機翻找通話記錄,打過去卻是查無此人。他以為是自己按錯了,又重新點了一下,結果還是空號。
今天晚了,只能明天再問館長了。他和楓岫私下裡有些往來,應比自己更熟悉情況。
☆、蛩蛾
半夢半醒之間,全身皆為滑膩的液體所覆。那液體在他身上緩慢攀升,宛如活物一般。這感覺著實不妙,他下意識睜眼,發現自己正浸泡在一方血池裡。血池周圍豎立著六具雕像,頭部僅有兩個圓圓的孔洞,而鮮血正不斷的從那裡面湧出。
雖然搞不清狀況,卻也明白待下去絕非什麼美好體驗。他正要爬出,奈何雙腿均使不上力。用手一掐,掐了許久,才不得不承認。他的下半身,爛得僅剩下了骨架。
其實何止下半身,他整個人除了頭和右手,竟無一處完好。
這種情況現實怎麼可能發生呢?他覺得自己一定是在做夢,且心安理得的等待著醒來。他等了很久,幾乎快要放棄了。突然聽見極細微的,嗤的一聲響。然後一大團孢狀物從天而降,濺出的汁液炸得他滿臉都是。
正常人的第一反應便是用手去擦,殢無傷當然也不例外。不但如此,他還微微偏過頭去,大量的汁液順著臉頰滑進了血池,僅有少許溜進了他的耳廓。
那一瞬間,無數種怪聲在他耳中炸裂,腦海中簡直像裝了蜂鳴器般,痛不欲生。
捂住耳朵不知過了多久,外界音量才漸漸趨於正常。這時他終於能聽到些不同尋常的聲音,譬如雕像內部傳來的抓撓聲,血池汩汩的冒泡聲,遊走於四面八方的,鋒刃劃過地面所留下的鈍響。
僅僅聽到這些都要把人逼瘋,更遑論其中還夾雜著女聲的嘶喊,她一遍又一遍的喊著“儂好恨,好恨啊—— ”
那聲音氣若游絲,飄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