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晴既是如此吩咐了,李敏行自不敢稍有耽擱,緊趕著應了一聲,匆匆便退出了房去,不旋踵,又已是陪著名身形消瘦的中年官員從外頭行了進來,此人正是吏部左侍郎勒席恆,正紅旗人,八爺府上的常客,在吏部經營多年,主管考功、驗封二清吏司。
“下官叩見王爺!”
這一見端坐在文案後頭的弘晴視線掃了過來,勒席恆自不敢稍有失禮,忙不迭地緊走數步,搶到了文案前,規規矩矩地行了個大禮。
“免了,平身罷。”
弘晴到吏部兼職已有半年餘,前三個月是跟著吏部尚書張廷玉學習,並不曾真正參與實際部務,直到二月初,方才正式開始履行其吏部幫辦之職責,大體上是中樞與吏部兩頭跑,兩日一輪,分管的也正是考功、驗封二清吏司,與勒席恆這個主官自是沒少打交道,可要說到關係麼,也就是一般般而已,除了正常公務之外,並無半點私交,正因為此,弘晴叫起的聲音也就是公式化的不鹹不淡,不帶絲毫的感**彩。
“謝王爺隆恩。”
勒席恆在政治立場上一向是緊跟八爺,與三爺一系自然談不上有甚和睦可言,實際上,往年勒席恆可是沒少在朝議時攻訐弘晴,縱使是弘晴到了吏部,他也沒怎麼跟弘晴這個頂頭上司多聯絡感情,大半年的相處下來,彼此間的關係只能用平淡如水一詞來形容,這不,弘晴平平淡淡地叫了起,勒席恆也就平平淡淡地謝了恩,一張老臉上壓根兒就不帶半點的笑容。
“勒大人有甚事便直說好了,本王聽著呢。”
弘晴隨手將手中的狼毫筆往筆架上一擱,眉頭一揚,不動聲色地詢問了一句道。
“好叫王爺得知,下官接到一舉報,乃有關文選司員外郎訥言勒索進京述職諸般官員之事,下官不敢遂決,特來請王爺明示。”
聽得弘晴見問,勒席恆面無表情地一躬身,語調低沉地便道出了來意。
“嗯?”
這一聽勒席恆如此說法,弘晴的眉頭立馬不自覺地便是一皺,此無他,訥言正是弘晴新納側福晉清漣的長兄,現年二十有六,康熙四十八年入吏部文選清吏司為八品筆帖式,康熙五十一年晉升該司主事,年初方才晉升為員外郎,依舊在文選清吏司任職,前後算起來,在吏部已是呆了足足八年之久,其晉升為員外郎雖非弘晴親自提拔,可與弘晴到任吏部卻也不無關係,這會兒勒席恆跑來參訥言一本,這等用心顯然大有問題!
“王爺明鑑,下官是月初接到舉報的,原也不信,此無他,訥大人在吏部多年,一向勤勉,並無甚不妥之表現,下官本待置之不理,只是念及事關訥大人之清白,也就著人去查了查,卻不想還真就是那麼回事兒,現有數名外地官員之證詞在此,請王爺過目。”
勒席恆乃是有備而來,壓根兒就沒去看弘晴詫異的眼神之注視,一抖手,從寬大的衣袖中取出了數本摺子,雙手捧著,一邊述說著,一邊將那幾本摺子高舉過了頭頂。
“遞上來!”
勒席恆既是已將話說到了這麼個地步,弘晴自是不能不有所表示,也就只能是強壓住心頭的厭煩情緒,一擺手,冷聲喝令了一嗓子。
“喳!”
弘晴此言一出,侍候在側的觀雨自是不敢稍有怠慢,緊趕著應了諾,疾步走上前去,伸手接過了勒席恆手中捧著的那幾本摺子,轉交到了弘晴的面前。
“此事本王知道了,爾且先回罷,待本王查驗後再議好了。”
拿起那幾本摺子,只隨意一瀏覽,弘晴原本就皺著的眉頭登時便更皺緊了幾分,沒旁的,那些奏本里所載的事情之前後經過以及被勒索的金額全都交待得一清二楚,也都是實名上奏,怎麼看都不像是有假的樣子,真要按這麼些摺子查了下去,訥言怕是不死也得被扒去層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