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雲簡弓著身,那艷麗的血跡染紅了一地的雪白。
魏雲簡聲音慣帶著一股冷意,但這次卻很輕,看著敖辛身後沉著走來的蘇昀,忽問道:「你為什麼不想做我的皇后,卻願意即將做他的皇后?」
敖辛面無波瀾地看著魏雲簡,道:「這麼愚蠢的問題,還用問麼。」
哪想魏雲簡竟笑笑,道:「是因為我比他卑鄙,不擇手段,強取豪奪?」頓了頓,又看著敖辛的眼睛,道,「若是沒有那些,我從開始便用光明正大的法子與你初識,你可願意做我的皇后?」
敖辛撞見他的眼神,冷不防皺了皺眉。
敖辛咬牙道:「魏雲簡,死到臨頭了,你說這些作甚!」
話語罷,手裡那杆銀槍,重重地朝他身體裡捅去,最終穿透了他的心窩。
魏雲簡氣息遊離,鮮血模糊,嘴上卻輕飄飄地最後再道了一句:「早知如此,當初在軍營裡你身服劇毒時,我就該要了你,同你一起到地底下,再糾纏一回……敖辛,是我敗了,敗在了對你的一念仁慈。」
敖辛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染滿了魏雲簡的鮮血。那上面的溫度漸漸涼透,幾許潔白的雪花飄落在通紅的手背上。
魏雲簡沒有了呼吸。
可她卻絲毫沒有感覺到,報復的快感。
她不是不記得,當初在軍營裡她毒發時,魏雲簡竟破天荒地到處尋找解藥時的光景。迷迷糊糊之際,外面殺喊和火光沖天,魏雲簡將自己的衣袍裹在了她的身上,最終把她留在了營帳內……
可是血與債,怨與恨,豈是他的一念仁慈能夠化解的?
魏雲簡一死,腐朽的大魏統治緩緩落下了帷幕。
這場動亂,從開始到結束,經歷了將近十年的時間。
十年光景,她從一無所知的侯府嫡女變成了叱吒沙場的侯門女將;他從磨礪隱忍的侯府公子,最終變成了站在頂端、睥睨天下的王者。
新朝建立,諸事待興。
自建朝起,新皇便遷都金陵。
徽州也還是從前那片熟悉的土地,只不過四十萬兵馬分散開來,一部分戍守西蜀,一部分戍守北疆。
而前朝的威遠侯重新被封超一品鎮國侯,統領兩方兵馬。
雖是統帥主將,但新鎮國侯不必親自鎮守邊疆,仍與妻兒安居徽州。
敖戰生五歲了,雖是人人喜愛的小侯爺,但他小小年紀十分嚴謹自持,鎮國侯在教養他時從不馬虎,騎馬射箭都帶著他,他又是從小在軍營戰亂時長大的,耳濡目染,因而對打打殺殺十分痴迷。
阿生最崇拜的,除了父親鎮國侯,還有便是他那唯一的長姐姐夫了。
蘇昀親自到徽州來時,阿生姐夫姐夫地叫個不停。
鎮國侯攜夫人姚如玉,領著全府上下見禮,斥責阿生沒規矩。
蘇昀雖是阿生的姐夫,可如今身份全不一樣了。
蘇昀摸摸阿生的頭,道:「無妨,往後還繼續叫姐夫,我喜歡聽。」
他不是空手來的,身後浩浩蕩蕩的儀仗隊,排至了城門,所抬來的聘禮,幾乎整個侯府都堆不下。
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新皇娶的皇后是鎮國侯唯一的嫡女。為表誠意,新皇還親自去徽州下聘。
敖辛早已是安陵王妃,蘇昀登基後,她便是名正言順的皇后。
只不過蘇昀曾允諾,定要給她一場風光大嫁。
她自是不會從徽州大老遠嫁去金陵,蘇昀親自來下聘以後,便會將鎮國侯一家接去金陵,觀封后大典。
敖辛穿著皇后吉服,在那一天裡受百官朝拜,她與蘇昀相攜著手,出雙入對。
她一抬眼,便能對上蘇昀看下來的視線,彼此交匯,心意相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