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弓對準黑影,一支箭疾射而出,伴隨著一聲淒厲慘叫,影子在空中掙扎扭動,拖著兩隻翅膀斜斜墜落,逃進附近桃林之中,看起來像是某種巨大的猛禽。
一切發生在轉瞬之間,又距離百步之遠,眾人從怪異陰風中睜開眼睛,那鬼東西已經消失了,僅餘怪叫聲在墓地上空迴盪。如此距離,無論什麼武功都來不及施展,只有弓箭這等遠端兵器能夠得著。
開始見寶珠攜帶弓箭,以為她不過是學了兩手在外擺譜的富家少女,但見她這一箭反應迅疾如雷,不亞於當世一流高手,眾人心下都吃了一驚,拓跋三娘是使暗器的行家裡手,更是內行,知曉在這種狂風中發射弓矢很容易偏離目標,要有極豐富的經驗和計算才能命中,不禁暗暗驚歎這少女的射術之精。
她極少稱讚別人,心底雖佩服,嘴裡卻偏要指摘貶低:“你戴著扳指護具,雙手面板倒是保護得很嬌嫩,不免影響手感,膂力也差了些,不能一擊致命。”
寶珠本就跟她不對付,怎麼肯退讓,驕傲地道:“帶護具確實不如空手靈巧,可我有這些妨礙也照樣是唯一出手傷敵的人,不是更加說明我武藝高超,遠超旁人?不服氣,你也射一個瞧瞧。”
此話一出,諸人都感到一股熟悉的傲慢味道。殘陽院前三個門徒與後面的人有斷崖式差距,而韋訓又與許抱真和拓跋三娘有斷崖差,他不止一次說過類似的驕矜話語,偏生旁人就是沒能力反駁。
一想起那死小鬼傲世輕物的神色,諸人好生窩火憋氣,均想:怪不得這一對少年男女會湊成堆。
寶珠此時卻想,這群人果然都不如韋訓。往日裡她射落獵物,他早飛奔出去追蹤撿拾了,這群人卻沒一丁點眼力勁兒,難不成還等著她親自去補刀?自己騎著驢過去追也不是不行,可那有個大墳包,她向來怕鬼,一點兒也不想接近那種晦氣地方,要是韋訓在,當然能照顧到她的心思。
她不知道這群人誰也不服誰,首席不在,更沒人能指使同門,本來有意想去追蹤的,這時候也故意不肯動彈。
等了片刻還是沒人反應,寶珠嘆了口氣,正要開口硬性指派,只聽得地面轟轟震動,似乎有一大群人馬迫近。又過了片刻,龐良驥帶著二十多個隨從從玉城方向趕赴過來,一行人縱馬賓士聲勢浩大,正巧與寶珠她們在路上相遇。
“二師兄三師姐四師兄五師兄老七!”
他不便下馬,迅速喊了一圈兒人,最後奔到寶珠面前:“我琢磨你們怎麼還不來,等了又等,決定還是帶人來迎。”
寶珠昨夜安排他的事情,龐良驥一個時辰內全部解決,疾風太保腿雖廢了,依然性急如火,有這一絲希望,便立刻行動起來。
寶珠暗想,初見時覺得這人渾身冒傻氣,如今和他師門這群通緝令預備疑犯比起來,倒像是唯一的正常人了。她將剛才發生的怪事敘述一遍,道:“我狩獵多年,從未見過這種怪鳥,就是西域進貢的狗頭鷲也沒有那麼大。”
龐良驥立刻說:“你們先去玉城,搜尋荒地費時費事,我反正是不能打了,正好帶人細找。”接著命隨從下馬,將坐騎讓給師兄師姐們。
寶珠審視他帶的隨從,都是普通家丁,心道既然有人針對龐家,不能叫最容易受害的人落在空裡,便向殘陽院諸人道:“你們出一個人跟著龐良驥,若有意外方便應對。”
大家悄悄往她腰間匕首掃了一眼,都清楚保護龐六確實是必須的,這命令就算不是出自她口,也得有人執行。
羅頭陀言簡意賅地道:“我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