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也都落座,然後嘆道:“焦大哥這次奉命查案,自是想要徹查到底,揪出幕後主使,為工學為自己討一個公道的,也為新政鋪平道路。”
“可無奈如今士人當道,倘若大臣們眾口一詞,恐怕連皇上都要避其鋒芒——屆時即便拿下週隆這個馬前卒,於那些因循守舊之輩並無多少損抑,反而會激的讀書人同仇敵愾,越發不利於工學新政。”
“故此焦大哥就想著乾脆反其道而行,藉助士林一致同情周隆的輿論做東風,將此獠吹捧上神壇,逼得三法司不得不盡力保他周全——如此一來,聖上反而沒了與之緩和的臺階,若不下定決心徹查此案,就只能徹底放棄工學新政了。”
“若是前者,焦大哥肝腦塗地再所不惜。”
“若是後者……”
林黛玉說到這裡,微微搖頭道:“君上尚且如此,他自然也只能偃旗息鼓暫避鋒芒。”
聽完這一番解釋,賈探春再看手上的文字,便覺有千斤之重,不由嘆道:“不想這其中竟藏了恁多的勾心鬥角、黨同伐異,也虧他能想的出這樣的法子。”
“咯咯……”
林黛玉菸嘴一笑,促狹道:“要都像妹妹方才想的那樣,大奸大惡一眼可辨、一言可決、一劍可殺,古往今來又怎會留下這麼多是非功過,留待後人評說?”
聽黛玉又提起這事兒,探春氣的跳起來要呵她的癢。
黛玉忙閃身躲到了史湘雲身後,邊繞著湘雲躲閃、邊戲謔道:“妹妹急什麼,你那斷人煩惱的劍法我又不跟外面說——呀你再來我可不依了!”
史湘雲原本打算坐視旁觀,瞧她們如何嬉鬧,可掃見探春手上的草稿在風中凌亂,忙伸手攔住了她:“好姐姐,你先把手裡的東西放下再說。”
探春經她一提醒,才想起手裡還拿著草稿,於是走到書案前,分門別類的小心放置好。
經這一打岔,她原想揭過先前的事情不提,不想剛放好草稿就有聽林黛玉戲謔的問:“對了,那最後一劍斬的到底是什麼官兒?妹妹竟放過了他的性命,只斷了……咯咯咯……”
說著,又笑的花枝亂顫。
“你!”
探春羞怒的一跺腳,背過身道:“促狹鬼,往後再不理你了!”
“姐姐別惱。”
史湘雲卻也十分好奇這個問題,上前挽住探春的胳膊,撒嬌道:“你就發發慈悲,告訴我們到底是怎麼回事好不好?”
還能是怎麼回事?
姑奶奶就是要斷了你男人的是非根!
探春心下腹誹,可見兩人眼巴巴的盯著自己,也只好編了個理由敷衍:“是書中曾提到過一個治水能吏,卻酒後無德姦汙了良家女子,所以我才……”
“原來是這麼回事。”
林黛玉恍然大悟,旋即又噗嗤一笑,掩嘴道:“我記得焦大哥上個月好像就在辦治水的差事,嘻嘻……”
被她意外戳破了實情,探春心下如同打鼓一般,愣是沒敢開口辯駁。
好在旁邊的史湘雲不樂意了,噘嘴道:“姐姐總這麼不修口德,怪不得三姐姐要治你呢!”
說著,便慫恿探春和自己一起收拾黛玉。
黛玉見狀連忙作揖討饒:“好妹妹,我錯了、我錯了!咱們還是快忙正事兒要緊,若耽擱了朝廷大事,你我可就都成罪魁了。”
史湘雲這才作罷。
探春這時忍不住好奇:“這樣的大事,卻怎麼託到你們手裡了?”
“焦大哥畢竟出身差些。”
林黛玉不以為意的道:“他對這些筆墨上的勾當難免苦手,又信不過外面那些文人,自然只能從內宅裡找幫手——原本邢姐姐足堪此任,無奈如今實在費不得心神,故此也就只好託付給我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