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人推行國政才更有力,老天拔地的只會瞻前顧後。”雲不慈揮揮手道,“你自己就是個年輕人,我瞧著你忒有些死氣沉沉了。我知道你傷心,可你不還有這些忠心臣子,愛戴你的百姓嗎?當然,最重要的,你還有你師父啊。”
鐵慈道:“對了師父,賀太傅及內閣上書,請立您為太師,您願意嗎?”
雲不慈思考了一會兒,道:“誰讓我是你師父呢。現在我不管你,誰管你呢?”
鐵慈沉默了一會,笑了笑道:“多謝師父。”
容溥施禮:“見過太師。”
雲不慈揮了揮手,惆悵地道:“其實我覺得做尼姑更好啊……”
忽然一人風風火火闖進來,一把掀開紗簾就坐到了鐵慈床邊,伸手就去拽她,“鐵慈,起來,起來,別總在床上睡著,我剛學會那什麼腳踏車了,我帶你兜風去!”
鐵慈給這混不吝的傢伙拽得咳嗽起來,簡奚和赤雪都趕緊撲過去。
鐵慈擺擺手,平息了氣息才道:“丹野,你再這樣亂闖,我就下令烤吃了墨野。”
殿外踱來踱去的海東青,“嘎”地一聲炸了毛。
丹野這才悻悻放手,看見自己把鐵慈深衣拽歪了,還好心地想要幫她撣平,手剛伸到鐵慈胸前,就被衝過來的簡奚啪地一下打了下去。
堂堂西戎王被嚇了一跳。
赤雪急忙上前將應激小炮彈拉下去,對丹野行禮道:“大王,陛下現在還不能起身,更不要說……”
鐵慈忽然道:“更衣。”
赤雪怔住。
容溥皺眉。
起床都艱難,怎麼還能坐那個四面透風的車子兜風?
他有點詫異。丹野是個想一出就一出的,但鐵慈何等穩重,她也不是個自暴自棄的人,這段時間吃藥休養,從無怠慢,她應該對自己的身體情況很清楚,怎麼會忽然同意出去兜風?
他想到了什麼,眉頭微微一挑。
雲不慈倒是無所謂模樣,道:“出去逛逛也好,總悶著一樣不成。”
赤雪無法,只得給鐵慈更衣,披上厚厚大氅,大氅巨大的毛領幾乎將鐵慈整個的臉都埋了進去,赤雪給她束上衣領繫帶時,看著她越發尖削的下頜,和比雪白的毛領還白上三分的臉,心中一慟。
已經傷愈,只是最近很少在殿內伺候的丹霜走過來,要將鐵慈揹出去,丹野一把推開她,彎身就將鐵慈抱了出去,“我來吧!”
他將鐵慈抱出去,安置在腳踏車的後座上,脫下自己的披風,給鐵慈裹成了一隻胖熊。赤雪追出來,又用長長的圍巾裹住鐵慈的臉。
鐵慈很有先見之明地伸手抓住橫槓。
果然丹野跳上前座,一蹬,車子就箭一般地躥了出去。
鐵慈猛地向後一仰。
宮人們發出驚叫——不是鐵慈抓的快,就得滾地上了。
丹野這才反應過來,蹬慢了點,一路順著宮道往前殿方向走。
一路迎接著瞠目結舌的目光,不斷有東西落地聲響。
鐵慈攏在袖口,坐在腳踏車後座,仰頭看頭頂不斷掠過的天。
天是那個天,雲是那個雲,所有人都生活在同一片天和雲之下。
似乎很近,實則很遠。
風都被眼前寬厚的背脊給擋住,頭頂上海東青的鷹唳尖銳凌厲。
丹野在風中大喊:“你就不能抱一抱我的腰?想掉下去嗎!”
鐵慈笑笑,伸手抱住了他的腰。
丹野蹬得更來勁了,從承乾殿前招搖而過。
一群大臣剛剛議事完畢準備出宮,看見這一幕掉了一地眼鏡。
賀梓對著後座那頭熊看了半晌,問朱彝:“這是……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