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心疼銀子,聞言皺著眉頭,只是吧嗒著菸嘴:“朝廷裡明槍暗鬥的,老百姓的世道自然也就不太平。這年頭的土匪那都是吃人命的,能活著回來就是不錯了……我聽說馬場那邊前些日子又死了只種馬,這次害的還是瘟病,後來也不知是如何處置?”
祈裕看了一眼沈硯青,謙然笑道:“這些日子布莊上很是忙碌,昨兒個才勻出時間過去一趟。聽說硯青表弟當日正好就在馬場,已經命那嚴監工把病馬拿去埋了,祈裕便也沒有再去多問。”
沈硯青挑眉回了祈裕一笑,只做漫不經心道:“那匹馬得的是毒熱瘟疹,若是不埋,怕瘟疫傳播出去反而不好。”
三言兩語,並不多說。
曉得自個孫子對馬場怕是依然心存忌諱,老太太嘆了口氣:“沈家的馬場,因著種馬獨特,這才能得幾十年的繁榮昌盛,千萬不要出了什麼差池,讓惡人算計了去。我聽說朝廷那邊今年已是最後一次從沈家進馬,明年的已經改和鄰縣的馬場下了單子,可有此事?”
祈裕凝著眉頭,很是悵然:“正是。一直在打聽它的老闆到底是什麼來頭,只是打探不出,委實頭疼。”
老太太揉著太陽穴,沒了心思:“罷,世道亂,生意也是越來越不好做咯。這一大攤子人要養著,你便是有三頭六臂也分…身不得。馬場上的事兒硯青腿腳不便、不好管理,左右如今布莊和藥鋪也沒甚麼生意,不如挑一個出去讓硯青應付便是。”
李氏聞言臉色頓然一沉,忙咧著嘴角笑笑:“硯青身體這才剛好了一些,哪裡勞得再過多奔忙。”
老太太不愛聽,眉也不抬,只不輕不重地應道:“腿腳雖不好,終歸是我們沈家的嫡長孫子,必須要出去歷練歷練。裕兒過了年已滿二十三歲,不好耽誤他的婚事。你便是有那等閒心,不如好好教教你兒子硯邵,讓他也早點把家裡的生意撐起來。”
沈硯邵卻哪裡還有心思說話,只是滯滯地凝著鸞枝,把她與他心中的玉娥比對。
李氏恨鐵不成鋼,只得閉嘴不語。
“晚輩謝老太太關心則個。”祈裕剛毅面容上暈出一抹淺笑。
正說著,一群婆子端著香濃四溢的酒菜從後廳走出來。
這是要開場吃飯了。
眾人站起來,按著身份尊卑往紅木大圓桌邊坐去。
“不好了——,大事不好了!”忽然門外傳來一聲急惶惶地吆喝,賬房老吳帶著藥鋪的老掌櫃跑過來:“不好了,出大事兒了!宮、宮裡頭…娘、娘娘沒了,整個仁德藥鋪包括分店總店全都被查封了!”
萋哀哀的哭腔,哽塞著,顫巍巍站不穩,話不成句。
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
老太太菸斗鈍地往地上一落,刷地站起身來:“封了?!……哪個娘娘沒有了?你給我好好說話!”
“誒誒。”老掌櫃連忙啪嗒一聲跪下,只把腦袋埋在地上不敢抬頭:“說是…說是宮中的小德妃娘娘吃了沈家進貢的仁德保胎丸,半夜就把龍脈滑了,留了滿床的紅血……那小德妃正是最得寵的時候,氣得皇上大怒,二話不說,一紙下令就把咱藥鋪全封了!只怕、只怕是咱們沈家要大難臨頭了!”
蒼老的嗓音,只是伏地哀哀慟哭。
“我的天爺——”老太太只覺得一口氣上不來,雙目黑昏間險些就要暈倒在地。
鸞枝連忙跑過去一扶,替她順著脊背:“老太太稍安勿躁,且聽掌櫃的怎麼說。”
寶德縣是京郊縣城,離京城不過半日的距離。沈家百年藥鋪聲望頗高,每年都望宮中進貢著養生滋補的寶貝。多少年都是安穩榮華的,哪裡想到忽然間就出了事情?怕不是得罪了宮中的什麼人,讓人把沈家當了替死鬼也未必。
然而危機亦是機會,把握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