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幾百裡,怕是除了菜子溝,沒一處不死人。這溝因此落下一個美名,人稱賽天堂,大災過後,得救者還自發背石背水,伐木取路,在南山修了一處廟,名天堂廟。廟裡還專門供了莊氏祖宗的牌位,更有積德碑慈善碑仁義碑等立於寺廟顯眼處。如今,那天堂廟的香火,一年比一年旺,每逢初一、十五,溝里人不辭辛苦,非要成夥結隊,虔誠地去廟裡磕拜。當年逃難來的五十多號下人,如今全成了地地道道的溝里人,在溝裡娶妻養子,安居下來。草繩家便是其一。
沖喜(22)
見管家進來,仁順嫂忙直起腰問好,六根硬梗梗道,不必,你忙你的,我瞎轉轉。一廚的門上只有仁順嫂有鑰匙,平時院裡人是不敢輕易進來的,管家六根也沒隨便進出的自由,畢竟,這是做飯食的地兒,加上東家莊地又是個飯食上極講究的人,一廚便有了股神秘。管家六根大約心裡還想著東家莊地剛剛說過的那句話,自以為這院他有了隨便出入的權力,便放肆地在廚房裡張望起來。奶媽仁順嫂不滿了,衝六根說,管家要是沒事兒,還請出去,我這陣正給東家做飯哩。管家六根沒理茬,照舊探了腦袋,鍋臺上下狗一樣搜尋。也許是天意,管家六根的鼻子很快聞到一股藥味兒,隱隱約約像是從缸裡飄出,缸是米缸,蓋著木頭蓋子。不等奶媽仁順嫂做何反應,管家六根猛就掀開了缸蓋,這一掀不打緊,卻把缸裡藏著的秘密給掀到了眼裡。
奶媽仁順嫂唰地臉白。
缸……缸……管家你——奶媽仁順嫂的聲音已嚇得變了味。
藥罐子,你敢藏下藥罐子!管家六根的聲音近乎從嗓子裡跳了出來,臉上,霎時成了另種顏色。有樂,有喜,有驚,有得意。
你……你……你放下!奶媽仁順嫂橫撲過來,一把搶過六根已拿到手裡的藥罐,臉色蒼白道,廚房的東西,由不得你亂翻。
說,給誰熬藥!六根此時早已沒了怯意,正義得很,怒瞪住仁順嫂,就等她說實話。仁順嫂結巴著,半天吭吭哧哧,呶不出一個字。
不說是不,好,我見東家去!
你站住!奶媽仁順嫂見六根真拿了藥罐往外走,突然就有了力量。
你一心想知道是不?那你聽清了,這罐是我的,藥也是熬給我喝的,中醫李三慢給開的。至於誰準我喝的,為啥喝,我想你也不糊塗,有本事,這陣就跟我去,我倒要看看,東家他說話還算不算數!說完,騰地丟下手裡的抹布,一把拉了管家六根,就要往上房去。
這下,輪到管家六根怯步了。他萬萬沒料到,奶媽仁順嫂會跟他來這一手有些話一直放在暗處,興許還由得你亂猜亂想,一旦豁出來擺到明處,你便沒了思想的空間。這下河院的事,難就難在奶媽仁順嫂身上,管家六根雖然疑神疑鬼,但真要拿某些事兒去跟東家面對面問個清白,量他也沒這膽子!
況且奶媽仁順嫂亮堂堂就把東家莊地擺了出來,這等膽略,他何時見過?
不敢了,怕了?我說六根,甭以為東家給個好臉,你就成爺了,遠著哩!奶媽仁順嫂趁六根發愣的空兒,一把奪過藥罐,理也沒理他,啪地就將它燉火上,打櫃裡取出一服草藥,大大方方添了水,就要熬。
管家六根頓時成了洩氣的皮球,軟了,蔫了,恨恨一跺腳,走了。
媽媽仁順嫂快快將藥罐端下來,將水潷了,拿布把藥渣包起來,重新塞進櫃裡。還不放心,怕藥味兒飄出去,忙忙點了支松香,燻。
管家六根氣急敗壞地在院裡轉了幾圈,還不死心,找到溝裡中醫李三慢的藥鋪裡,如此這般問了一番,中醫李三慢說,方子是他開的,藥也是他抓的,仁順嫂得的是女人家的病,怕一服兩服的還好不了,得耐上心子吃段時間。一席話說得管家六根想吐。
管家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