踩上樓梯時,聽到上方有壓抑的輕咳聲。
步子稍停,沒多久,從前側的平臺轉過來人。
她身上穿著很厚實的棉睡袍,一如既往地扣著帽子,看到他時,眼神微微頓住。
隔了半截樓梯,兩人的視線穿過此時彷彿昏沉且稀薄的空氣,落在對方身上。
裴行初看到她眼睛漸漸有點紅,隨後低頭別開視線。
他最後看了眼她頭頂的那個發旋,接著垂眼,踩上了那節早就該登上的樓梯。
擦肩而過時,江晚聽到男人說了句:「照顧好自己。」
再接著是襯衣擦過她的絨毛睡衣,輕緩而沉的腳步,從她身旁而過,慢慢往上。
聲音完全消失時,她還站在剛剛的位置。
很久很久之後,她才重新往下,走完了最後幾個臺階。
只是腳步好像比剛剛下來時,更無力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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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江晚的訂婚宴,林芝華並沒有和裴友山一起出國。
送他過去後,又坐了飛機回來。
江晚讓她不要折騰,但她說裴友山不來已經夠遺憾的了,她怎麼能再不在場。
訂婚這天剛好是情人節。
竇家姑母說找人算了黃曆,這是今年上半年最宜嫁娶的一天。
江晚對時間沒什麼想法,大家說好,她就覺得好。
訂婚宴在這天晚上,而裴行初下午的飛機飛倫敦。
有一個合作要他親自盯著,這次過去,可能十天半個月都不會回來。
回來也是直飛荊北,最近兩個月都會這兩個地方輪換著待。
不會怎麼回淮州。
江晚不知道這其中有多少是因為自己。
但能肯定的是,她肯定佔了一部分原因。
中午飯吃得早,吃完林芝華和江晚直接去了預定好的禮堂。
化妝換衣服做頭髮,需要不少時間,要提前過去。
而裴行初早在午飯前就去了機場。
下午三點的飛機,其實不用去那麼早。
但實在是不想聽林芝華交代江晚注意事項。
一個字都聽不了。
每一個字鑽進耳朵,都在折磨身體每一處敏感的神經。
在機場的貴賓休息廳從上午十一點一直坐到下午兩點。
像是要和人作對。
天好得不得了,是最近一段時間少有的清朗。
無風也無霧。
飛機起飛前的四十分鐘,助理過來提醒登機。
裴行初合上攤在桌子上的電腦,摸了煙盒起身,去拐角的抽菸室抽菸。
煙室有整面的落地窗。
他身上依舊是不怕冷的薄風衣,身姿高挺,垂在身側的左手捏著煙,低頭用另一隻手劃手機。
點進微信,指腹按壓在螢幕,偶爾上下撥動。
離遠看有點像在重新整理聞。
不像在看微信上的某個東西。
然而他指法自然,顯然是一個習慣性的動作。
再接著,隨手切進朋友圈劃了下。
裴行初其實並沒有看朋友圈的習慣。
他對任何人的生活都不關心。
看這東西基本不過腦子。
但隨手撥了下,拇指卻按在某一處停住了。
對方和他算熟。
照片應該是在一場局上拍的,有不少人,沒什麼稀奇。
但他在背景裡看到了竇亭樾。
男人和另一個長發的女人站得很近,拿著酒杯,頭抵在一起像是耳語,而他的手親密地攬在女人的肩上。
都是一個圈子裡的人,竇亭樾那些前女友他多多少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