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條件反射地一蹬腳。
很用力,把我蓋在身上的被子都給蹬開了,一股冷風瞬間包住了我的身子。冷得一個激靈,再朝下看,那顆頭顱不見了,我剛想趁勢伸手去拉脖子上緊緊纏繞著的那樣東西,冷不防一隻手從床邊直拍過來,一把抓住我的手,然後是兩隻,三隻,四隻……
越來越多的手,我看得一時忘了自己所處的境地。
等我從這一剎那的僵直中反應過來的時候,我的身體已經被無數隻蒼白的手壓制住了,那些不知道從哪裡鑽出來的手,一隻只橫在我的床上,手腕以上部分一片空洞,什麼都沒有。
脖子被勒得透不過起來,而這當口,我的腦子裡一團亂麻。
以前也不是沒被鬼壓過床,但沒有一次像今晚這樣的,這已經不是精神上的襲擊了,這些從這醫院地下一層而來的東西,以往只是遠遠安靜地在某個角落,或者更近一些的地方一動不動地朝我看,今天直接近我的身了!這是怎麼回事?!姥姥給我的珠子對此怎麼會沒有一點點反應?!
很多的問題,可是根本來不及在腦子裡好好整理,只覺得太陽穴兩邊鼓得快裂開了,我的脖子被那個冰冷的東西緊纏著,一點點收緊,又以一種明顯可以感覺的速度在一點一點往上提。幾乎感覺自己的頭要被從脖子上拉下來了,可我所能做的只有用力張著嘴,僵在床上一動不能動。
突然脖子猛地一鬆,在我眼睛已經開始朝上翻的時候。
一大口空氣驀地灌進喉嚨裡,嗆得我一陣猛咳,這同時身體一下子自由了,我整個人被這陣咳嗽震翻到了床底下。
一時眼淚鼻涕嗆得我眼前一團模糊,匆忙間用手把眼睛擦乾淨了,一抬眼就看到床底下一團漆黑的東西朝我這裡倏地襲了過來,只覺得半邊身體冷不丁地一寒,條件反射地低下頭,那股寒氣消失了,而床底下亦是空空蕩蕩,連床單都沒有飄動一下。
我下意識抬頭朝上看了一眼。
原本蠕動得蛇一般那些一條條盤橫在我床上的手不見了,像是從來它們就沒有真正出現過,只有我那條被子扭曲著,被我的動作拱成一團,一邊朝下垂著,有氣無力斜搭在床鋪邊緣。
沿著床再往上看,我的身體不由自主震了一下。
那個懸在我床頭的女人似乎是被什麼東西給勒住了,手和腳反扭在身後,頭以一種彆扭的方式朝天仰著,像是被什麼東西用力扯住了她那把凌亂的長髮。她就以這樣的姿勢在我床頭上死命扭動著,嘴開合得很厲害,可是嘴裡依舊沒有發出過一點聲音。
突然她的身體觸電般一震,兩眼朝下一翻死死盯住我,伸長了脖子朝我方向猛地一傾。
我一呆。
沒反應過來,她的頭再一次朝上翻了起來,脖子被迫繃得很緊,隱隱上下波動著,似乎裡頭有什麼東西正試圖透過脖子上那層皮朝外破出。
片刻咯的一聲輕響,她的脖子裂了。延著下顎到胸口一直線破出道筆直的口子,一隻手從那道口子裡慢慢伸了出來,修長的指尖帶出一股漆黑色的霧氣般的東西,然後掌心朝上輕輕扣住那女人極力掙扎著的下巴,朝邊上一擰。
那瞬間我似乎聽到空氣裡一聲尖銳的嘶叫。
很輕,也很遠,但讓人不由自主全身一凌。只覺得耳膜微微顫了一下,在那聲嘶叫聲過後,我看到那女人一直掙扎著的身影不動了,從身上那道筆直的傷口開始,越來越多的黑霧由裡面噴湧而出,慢慢的那身體在這些急速而出的霧氣裡融化了。事實上我也不確定該用怎樣一種說法去形容她當時消逝時的模樣。就像融化了似的,她身體那種一點一點黏液似的從半空流淌下來,又在碰到地面的一剎那霧氣般嘶的聲消散的感覺。
黑霧散去,床頭站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