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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頁

「嗯嗯,這個我聽過!就是掮客對不對?」樂韶歌初入紅塵,聽了許多新鮮詞彙,正迫不及待想用一用。

少女糾結了片刻,「……就你聰明!」

樂韶歌不解她為何不痛快,下意識抬頭向樂正公子求助。

樂正公子唇角一勾,似是很愉悅。

樂韶歌:……?

「掮客」一詞令少女很是糾結,特地強調了一遍,「……祖父是士紳。」隨即又自暴自棄般,「算了,其實就是個掮客,不過比旁人體面富貴些罷了。」便又接著道,「往來停留的商船越來越多,祖父便又修建了船市,方便行船卸貨買賣。你適才所見那一整條街都是我家的,鼎盛時四方異寶都在此買賣,日流水百萬兩。我年少時祖父修建舍利佛塔,光給塔身貼金箔,就貼去足足八百斤金子。」

就樂韶歌所見,那長街雖熱鬧,卻並無如此繁華盛景。更未見附近有什麼金光燦然的寶塔。

不過,三十年對修士只是彈指一揮間,但對凡人而言卻足世事變遷,滄海桑田了吧。

便依舊點頭,「嗯嗯。」

那少女便又道,「那佛塔馳名海外……」隨即一笑,「有潑天的富貴,便有鼎盛的文雅。父親身邊漸漸便聚集起文人墨客,待哥哥長大,所交遊的文士更是數不勝數。祖父敬重讀書人,我跟在祖父身邊長大,也仰慕文采斐然之人。待我十五歲時,桃花樓已是吟詠送別的勝地,題詩壁每七日一清,清下來的題詩牌全都送到我的繡樓,由我篩選出喜歡的,重新謄錄裝裱,送回桃花樓懸掛起來——父親寵溺小兒女,此舉並無什麼深意,只是應允我的請求罷了。而我那會兒也只是單純嚮往這般文採風流……」

她述說往事時分明很是文靜青澀,同先前潑辣哭訴,抱人大腿的模樣判若兩人。

「可惜我資質駑鈍。」她頓了頓,復又露出辛辣嘲諷的模樣,「真正玩弄文字的人,無需你寫什麼說什麼,只消看你選了那些詩篇,便能洞悉你的性情偏好——我自認為不過是挑了幾首詩,殊不知,自身品性喜好早已被有心人摸透了。」

她似是沒料到自己能說出這麼透徹的話,又怔愣了半晌。

見樂韶歌還在等,才又繼續說下去,「……是我偏頗了,他也未必如此處心積慮。以他的才學,只怕一眼便能看穿挑詩之人的偏好。於是隨意題幾首戲作,作弄一二,也是常事。只怪我眼淺,」她苦澀一笑,「他那幾筆戲作,已令我驚為天人。」

才觸及往事,她便自怨自艾起來。

——明明先前還說是「胸中一口惡氣」。

「我便央求了兄長,讓我見一見到底是怎樣驚才絕……」她說著便抬頭看了一眼樂正公子,隨即不自覺的改了口,「怎樣的才子,竟能寫出這樣好的詩。」

樂韶歌:……

懂了,是才子佳人的才子。

這些小姑娘就是話本看太多,總覺外頭的年輕才子一個個的都風流美貌,等著與她浪漫邂逅一見鍾情。

指不定在見面之前就腦補了無數細節。

腦補得美好甜蜜還好,能夢醒得早些。就怕腦補得磨難重重,虐戀誤會至死不渝,做妾不悔。那就難辦了。

「結果如何?」樂韶歌不由心有餘悸的問道。

那少女回憶往事,竟難得露出些笑容來,「……和我想的一樣。」隨即又瞟了一眼樂正公子,下意識的便補充,「那會兒我小,眼淺。他在我認得的人裡,真的已是頂好的了。」隨即又自我辯解一般說道,「也不怪我眼淺……你隨便找個人問問,天下有誰沒讀過劉穆之的詩?」

她便接著說,「那會兒他年方弱冠,才名遠播海內。在知曉是他之前,我便已讀過他的詩集了。他已明經及第多年,只因年紀小,一直沒去應吏部試,尚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