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差一步,她沒踩上此處陷阱。
人群中有心音怒跳了片刻,隨即緩緩平復下來。
樂韶歌尋聲望去,正和兜帽下一雙金綠色的眼睛對上。
那眼睛的主人意識到已被她看破了,抬手一遮眼睛,匆匆潛入暗影中。
那手指指節上似描了黑色曼陀羅花印,妖嬈又華麗。一瞬間就印入樂韶歌腦海。
樂韶歌卻也沒急著去追,先抬頭望向酒樓,尋找施以援手之人。
便見樓上雕欄旁不知何時多了個劍眉星目的年輕修士,瞧她望過來便點頭一笑,狡黠又不失風趣的,「失手墜物,幸未傷及姑娘——還請不要責怪。」
看似道歉,卻分明料定樂韶歌已察知他失手是假、救助是真。是在風度翩翩的索要感謝呢。
樂韶歌眩暈了片刻,深深感到自己又被「天命」給擺了一道。
——她被砸懵了。
——那是蕭重九,尚還沒有失憶的蕭重九!
總盯著人看容易引起誤會,她得趕緊答話才行。樂韶歌腦內空空,半尷不尬的答了句,「我卻無所謂。倒是『失手』扔了店內錦鯉,店主不打你嗎?」
話一出口她便覺懊悔——這語調毫無拒絕之意,聽著倒有些像調笑。
「哎?」卻顯然已出乎蕭重九的預料。
樂韶歌不知此地流通的是何種貨幣,但想來凡是修仙者都不會拒絕靈石。便彈了粒星砂上去,見蕭重九面色詭異的接住了,便道,「……就以此物賠你的錦鯉吧。」
她點頭道別,準備立刻離開。
不知為何,蕭重九竟似沒聽懂她的意思。見她毫無準備就要前行,忙阻攔道,「此地處處陷阱,姑娘你——」
一句話尚未說完,便見樂韶歌抬手一揮,耳中霎時灌滿洶湧海嘯之聲。有巨浪席捲了無數海族自街巷這頭湧來,如洪水般眨眼間便將長巷沖洗了一遍。所過之處有陷阱便觸發陷阱,藏暗器便銜出暗器,只聽陷阱關竅如煙火般噼裡啪啦接連爆開。
那洪水洶湧奔流,卻對人秋毫無犯。分明就是幻像,可又真切無誤的干涉了現實。
眾人俱都看不透這法術如何操成,這才知曉這小天女原是深藏不露。
蕭重九的提醒,自然也就斷在了口中。
兩側窺探目光裡已雜了不少憤怒。
——此處的捕食陷阱幹係到他們許多人餬口的能耐。縱使他們有心暗算在前,可驟然被掀去了底盤,也令他們不由恨惱。
卻也只是敢怒不敢言。
——畢竟身家沒了還能再賺,命沒了可就萬事皆休了。
那以兜帽遮面的金綠瞳之人自小巷中拐進一處燈火通明的八角樓,掀去了兜帽。
卻是個臉上傷疤縱橫交錯的曼妙女子。
那女子惱火的快步上樓,腳下皮靴踏得樓梯振振作響。上到樓頂便一腳踢開雕花木門。
樓上歌舞正旖旎。觀舞之人胸襟半敞,鳳眸半垂,懶散的倚著只通體油黑的孟極豹。那豹子打個哈欠,獠牙森白,似已厭倦了此處和平無事,卻也姑且懶於食人。觀舞之人伸手撓撓它的下巴,也不知是在安撫自己,還是在安撫寵物。
那女子見此狀越發羞惱,踢開擋路舞女,上前奪過那男人手中酒杯,摔了出去。
男人也不惱,只似笑非笑的瞟她一眼。
「陸無咎,你幹的好事!」
「好事?我怎不記得自己還幹過好事?」
「你!……什麼縛仙陣,說得好聽,還不是被只鯉魚輕巧破去了?」
「鯉為龍副,也算半隻仙獸。以此物破陣,倒是有幾分小聰明。」陸無咎伸了個懶腰,翻身往豹子脊背上一躺,閉上眼睛,「安心,那小天女還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