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杯飲了。
習習看著他們的臉色,嘻嘻一笑,擺擺手道,“別那麼嚴肅,我就是有感而發而已,你們難道還不允許我偶爾抒情一下。”
渺渺和孔娘子放下心來。
習習說:“我就是剛想到一件事兒,心裡有點兒堵,我剛從我實習的學校過來,那裡現在亂糟糟的,一個初三的學生打了老師,那老師,五十多歲了,半輩子都奉獻在了學生身上,就因為在課堂上叫這個學生不要吵鬧,就得了這下場,你說這是什麼事兒啊!我看那老教師頭髮都白了,在走廊裡大罵如今的教育制度,傷心處還嚎啕大哭,看著真讓人心酸。”
這話題真讓人不甚唏噓,渺渺和孔娘子也一時沒有說話。
習習喝了口酒,“實事求是地說,現在的教育制度確實有很大的問題——一切以學生為主,不能打,不能罵,學生就是你祖宗,你得供著他,哄著他,說句稍重的話那就是不尊重學生的人格——你說,這讓咱們當老師的怎麼辦?都說現在是讀書的好年代,哪裡是啊,手掌沒捱過私塾老師的板子,沒有被日本鬼子逼成漢奸,沒有經歷過物資匱乏年代……一向是要什麼有什麼,哪裡懂得珍惜,哪裡懂得分辨!”
渺渺原本心情就抑鬱,剛剛好一些卻又被習習的情緒感染了,心情也有點沉重,不過還是強打起精神,替自己倒了酒,“其實,按佛經上說,各人有各人的緣法,你儘可以觀看,卻是無從插足的。這是人類渺小之處。”
孔娘子接茬說:“生活哪有那麼多順心的事兒啊,可人活著就是活一個心態,我很欣賞張中行的《順生論》,對於命定的事情,除安之若素,別無他法。既然東海黃魚絕跡,就讓我們接納養殖黃魚,大小中魚都無妨,動腦筋改變烹調方法,恬淡自然,活得開心。”
“這話說得太妙了!”習習擊掌笑道,“我就說我們這些都是俗人,哪裡比得上孔娘子!”
“對對!”渺渺也笑,“命運是什麼,整個兒就一篇小說,而對他們的等待,我們要心懷坦蕩,不算計,不異想天開,就那麼眯著眼睛,喝我們的酒,吃我們的黃魚羹,淡定地微笑。”
習習嚷道:“敢情好話都讓你們說盡了,就讓我來做這個大俗人!”
渺渺和孔娘子一起笑道:“來來,我們來敬這個大俗人!”
“敬東海黃魚!”
渺渺回到宿舍天已經完全暗了,經過白天這一茬,她是完全沒心思再上裴越家家訪了,可,有些該做的事還是要做,想了想,撥了裴越的電話——
沒人接,渺渺不知道是真有事沒接還是裴越純粹就不想接她的電話,電話轉到了語音信箱——
“裴越,給你兩個選擇:要麼來上學;要麼,永遠別見我!”
說完這句話渺渺便掛了電話,站在視窗,沒有開燈,她的臉在黑暗中冰冷肅穆,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孽緣
星期一去上課,渺渺還真怕王老師問起關於家訪的事,對於裴越是否會來學校,說實話,她沒信心。
好在早讀去教室晃了一圈,裴越已經回來了,坐在靠視窗的位子,安安靜靜地在補這幾天落下的作業。渺渺心裡鬆了口氣,晃出教室去食堂吃早飯了。
吃完早飯,剛好碰到早讀結束,學生海水漲潮似的湧向食堂,渺渺跟他們剛好反方向,勢單力薄,走得有點艱難,好不容易回到教學樓。
因為第二堂就是語文課,需要用到多媒體,渺渺拿了U盤去了教室,準備先把課件拷到教室的電腦上。
教室裡還有人,裴越依然坐在自己的位子上,一手撐著臉頰定定地望著窗外,下頜到頸部便呈現優美的弧線,面板白得清透,幾乎可以看見青色的蛇形靜脈,有一種寧肅的美,兩個女孩子湊在一起嘰嘰喳喳講話,看見渺渺進來,笑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