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皆是自家人,就該當如一家子親近才是。”
難不成竟還因為林妹妹做了郡君格格,便抹殺了這中表之親不成?
惜春一旁靜靜地坐在窗下,和誰都不親熱,聽了這話,冷冷地道:“寶哥哥這話倒也是不通,林妹妹姓林,原是林家人,什麼時候竟是咱們自家人了?咱們是姓賈,外姓的就是親戚,算不得自家人。”
寶玉瞪著眼睛看惜春,道:“四妹妹這話也不通!難不成,林妹妹竟不算咱們家的姑娘不成?”
惜春冷笑了一聲,道:“卻又憑什麼說林妹妹是咱們家的姑娘?素日裡你口口聲聲誇讚寶姐姐和雲姐姐的時候,皆說是親戚家的姑娘,可比自家的姑娘們絕色上了十倍,如今,倒是又將林姐姐當了自家人,豈不是讓寶姐姐和雲姐姐寒心?”
一句話果然說得寶玉無話可說,偷眼瞅著寶釵,依然端莊沉穩,再看湘雲,神色卻是不悅。
賈母將各人神色盡收眼底,含笑道:“瞧你們,竟是火氣大了成什麼模樣了?寶玉心實,四丫頭你就別慪他了。”
惜春臉色不變地答應了一聲,卻對寶玉不冷不熱,頗多諷刺之意。
寶釵款款笑道:“四妹妹年紀小,寶兄弟你是哥哥,讓讓妹妹又何妨?親不親,疏不疏的,原是心中彼此明白的。”
說著暗地裡扯了湘雲一把,含笑道:“雲妹妹和我也並不在意的,寶兄弟也不用放在心中了。”
湘雲只得蹭到了寶玉跟前,道:“愛哥哥,我才沒那樣小氣,什麼都記著呢,瞧你,倒是急了一腦門子的汗!”
說著將手中泛著淡淡幽香的綃帕子細心折疊好了,放進懷中。
眾人瞧見了,皆不以為意,唯獨寶釵淡淡一笑。
閒話半日,薛姨媽方笑問賈母道:“不知道怎麼回事兒,今年開春的待選,竟將寶丫頭的名字去掉了,老太太也是知道寶丫頭的,模樣雖粗笨,到底年紀大些,也很會照顧人,按理說,也沒個風聲,就去了寶丫頭的名額,著實讓我們家一頭熱氣潑了一盆冷水,如今還求老太太給個主意才是。”
賈母詫異道:“竟有這樣的事情?”
忙拍了拍頭,嘆道:“今年我也只顧著擔憂著姑老爺的身後事,別的一概不知,竟錯過了。”
一雙藏著淡淡精光的眸子打量著寶釵,依然雍容大度,素雅端莊,嘆息道:“寶丫頭生得這樣好模樣,又有那樣的才氣,原該是雀屏中選才是,如今竟是可惜了寶丫頭這一心的抱負。”
說得薛姨媽眼眶也紅了起來,道:“蟠兒是個不爭氣的,我也只指望著寶丫頭能扶持家業,誰想到……”
滿腔的言語,化作了一聲長嘆,真真是造化弄人。
寶釵卻並不在意,含笑道:“媽也過慮了,這也是女兒沒福分罷了,怨不得什麼。”
做一個伴讀的丫鬟,豈能圓她青雲之志?
未曾入選,她卻是心中為之慶幸,絕不會如母親這樣沒有遠見。
賈母正讚歎寶釵有身份,卻見兩三個丫鬟匆匆而至,幾乎撞飛了水晶簾,碰到了門框兩邊放著的掐絲琺琅大花瓶,語音不清地道:“林姑娘來了!不,不是,是香玉格格親自來拜見老太太來了。”
眾人一呆,賈母卻是喜道:“玉兒過來了?這原是好事,我這就親自去迎接去!”
一面顫巍巍地親自出去,一面心中卻也不禁暗歎:“這個孩子,每每上門去接她,她卻不來,偏生過了些日子,她又肯過來了,真不知道這孩子的一顆七竅玲瓏心中想的都是什麼?”
不過,只要她願意認她這個外祖母,願意過來,即使是小住一兩日,也是家裡的大喜之事。
怪道如今的芭蕉愈發綠得透亮,怪道那海棠花也開得正紅,卻是應在了今日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