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讓我偷這毒藥,必定是為了害人,再嫁禍於葉白宣身上。只是我未曾料到,他要害的人,竟是你爹。”湘姐說到此處,長嘆一聲,只怕心中,已是滿腹悔恨。
江籬卻已沒了當年的衝動,只是淡然道:“那周伯又是怎麼回事兒?他跟隨葉白宣多年,為何會突然反咬他一口?”
“那周伯,根本便是他人假扮的。”湘姐聲音略顯激動,“你爹死前不多時,我無意間見顏碧槐去了你爹房間,便跟了上去。他向你爹逼問雲庭刀的秘密,你爹當時已病得不清,對他的話也不知是聽見還是裝著未聽見。他逼問未果,氣沖沖了走了,後來周伯端了那參湯過去,沒過多時,你爹便死了。我本未想到此處,若不是後來,周伯來找顏碧槐,向他討要銀兩,我也不會拆穿他二個的奸計。”
“討要銀兩?那周伯究竟是何人所扮?”
“千面郎人。”湘姐吐出這四字,見江籬一臉糊塗,不甚明白,便又解釋道,“這千面郎人成名時,你還年幼,自然不知。他並無武功,卻憑著一套極高的易容術,行騙於江湖。只是他生性爛賭,輸了不少錢財,這才答應顏碧槐來演這麼一齣戲,好得些銀兩去還賭債。若說這世上,除了千面郎人,只怕也無人能扮出一個連葉白宣都看不出破綻來的周伯。”
江籬努力回憶著,卻想不起關於這人的一絲一毫,他死時,她也不過十歲出頭,自然是不太清楚。但這人,竟連葉白宣也瞞過,本事卻也著實了得。
“他一定未曾料到,最後竟會讓顏碧槐趁亂滅口。”
湘姐見江籬猜了出來,點頭讚道:“你真是聰明,一下子便想到了此處。這件事做的,真是太合顏碧槐的性格,他又怎會在世上留一個能威脅他的人呢?便是我,他也不得不除去。我見千面郎人死了,心知大事不妙,我與他雖是夫妻,卻是他隨時都能捨去的人。所以當夜,我便悄悄逃了出去。”
“但他又派了計博去殺你,想要殺人滅口。”
湘姐聽江籬說出此話,有些吃驚,不解地望著她。這個中的緣由,她自是不知。
江籬解釋道:“幾個月前,我曾在普雲寺見過計博,他將當日的事情都說予我聽了。他也是深知顏碧槐的性格,怕自己落得與你一樣的下場,這才避去了普雲寺,當了和尚。只可惜,終究還是難逃一死。”
湘姐聽了也是長嘆連連:“想到不顏碧槐為了一個掌門之位,竟做了這麼多害人之事。我雖知他從小無父無母,缺少人情冷暖,卻未料,他的心腸竟是狠毒至此。”
湘姐的話觸動了江籬敏感的神經,她想起自己與顏碧槐的關係。他們兩人,身上竟流著相同的血液。她很怕自己會成為第二個顏碧槐,丁莫言那冷酷的性子,是否也很隨著血液流傳下來?
湘姐不知江籬的心思,只是自顧暗自傷神。江籬聽得她的抽泣聲,又回過神來,問道:“計博說你落入了血狼窟內,我只道你已遭不幸,卻不知你怎麼逃了出來?”
“是呂蒙,是他救了我。”湘姐說起呂蒙,臉上便泛起紅暈,“可是我依然被狼群咬傷,整日靠一張麵皮示人。”
江籬看她的模樣,便猜出了一二,她也不點破,只是點頭道:“如此說來,他便是你的救命恩人了。湘姐,上天總算待你不薄。”
“我做了如此錯事,卻還能得呂蒙相救,想來是我命不該絕,上天給了我個機會,讓我手刃顏碧槐這個惡賊。如今的我,總算能放下這個包袱。”
江籬微笑不語,她對湘姐,並無恨意。她不過是顏碧槐的一枚棋子,當日就算她不出手,顏碧槐也自會尋得他人出手。他如此處心積慮,安排周詳,年幼的江籬,根本防不勝防。如今他人已死,追究其他已無意義。倒不如送個人情給湘姐,她受了十年的苦,為了當年那個錯誤的舉動,便也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