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琴就等著一家人吃早飯時再提說,儘快定下返城的日子。她繼續完善著自己的想法,卻在等待吃飯的工夫裡又猶豫起來。她也弄不明白,自己啥時變得這麼優柔寡斷起來。連她也搞不清楚,杏花村這麼個破村子,到底還有什麼可叫自己留戀的。於是,她又一次當斷不斷地折磨起自己來。
這個時候,酸杏老兩口兒相互扶持著進了院子。
酸杏女人道,昨晚,就聽說回來了。想當夜來看的,又怕夜裡瞧病人不好。今早才趕來了。
茂生還笑道,沒啥吔,是姚大夫親自給看的病,下的藥。已經好多了。再過幾天,就可下床活動了呢。
酸杏一直沒說話。進到屋子,他只是拿眼打量木琴,在暗暗猜測木琴聽說了**事件後的反應和打算。木琴更想聽聽他的看法,也沒有急於拉扯這事。
終是酸杏憋不住了,先提說起來。他道,想是你也知曉咧。這事的背後,恐怕不那麼簡單呀。有人藉機起事奪權呢。你得有個心理準備才行。
木琴淡然一笑,回道,就讓他奪去嘛。我也累了,也幹夠了。誰想撿這個累贅,受這個罪,就撿去受去好了。我讓了。
此話一出,大大出乎酸杏的意料。他驚道,咋啦,叫這麼點兒溝坎就把你絆倒啦,也太容易了不是。咱村剛剛有了好開端,大路修起來了,杏果也打出去了,好日子就在眼前晃悠吶。咋說趴下,就趴下了呢。你是在講笑話給我聽吧。
木琴不說話。酸杏的話,重重地戳在了她的心口窩上。
酸杏自顧自地恨道,甭怕茂林這狗東西使混張狂,咱身正不怕影子斜。他那點兒啃屎頭子的本事,能翻起多大的lang來。我這就找他去,好好跟他算算帳。這些年來,你拼死拼活地為村人出力流汗,我都看著心疼呢。他茂林的眼瞎了麼,見不到村裡正一年一個樣地變著嘛。村裡器重他,你也重用他,哪點虧待他啦。他還要反口咬人。他要不聽勸,我就豁上老命不要了,跟他鬥到底。你還是要領著村人走下去哦。這個時辰,要是收手不幹了,這個村子也就永遠沒有指望哩。今後,老老少少上千口子人可咋辦吔。說罷,竟有幾顆老淚滾出了眼窩。
木琴驚呆了。看著跟前流淚的酸杏,她的心先自酸了,軟了,化了。她道,大叔,也別這樣哦。只要村人相信我,我就不會撒手不管的。這次,事趕事都趕到一塊了,我還沒來得及跟你合計與南京聯手辦廠的事呢。等過幾天能下地了,我再細細跟你拉扯。
酸杏竟孩子般地破泣而笑了。他連說道,這就好,這就好,我好歹也就放心了。說罷,他又閒坐了一會兒,便起身告辭。
第七章 山風浩蕩5)
木琴卻沒有酸杏那麼安穩。她愣怔了一大會子,不知自己這麼冒失地向酸杏表態,是對還是錯。直到一家人坐在堂屋裡吃飯,她也沒有急著把琢磨了一晚上的主意講出來。她明顯地感覺到,自己的心思已被一大早前來看望的酸杏攪亂了,必須重新梳理自己雜亂的心思。一整天裡,她怎麼也圓不了夜裡已經想妥了的主意。於是,她耐下性子,等自己認真地想明白了,再作最終的決定。愈是這樣,她的心思愈是靜不下來。酸杏的言行舉止一直在眼前耳邊晃悠,甩也甩不脫,忘也忘不掉。
就這麼硬熬了幾天,木琴怎麼也熬不住了。她吃力地爬起來,叫京兒給鳳兒捎信,讓她通知茂林和振富到家裡來。有啥弄不清的事,當面扯清楚,用不著興師動眾地搞**。
京兒一溜煙兒地跑了出去。
鳳兒很快就來了。她問候了幾句,便彙報道,振富叔馬上就來。茂林死活不來,說等鎮領導派人來時,再一塊扯吧。自家人窩在一起,怎能講說得清。
這時,振富也進到屋子裡。他悶悶地坐在八仙桌旁,黑著臉,一聲不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