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綽洗了大缸出來,煮爛了黃豆開始做醬,每天長出來發黴的毛就得馬上颳去,發酵上半個月,等到過年的時候,就可以用來燒菜,或者用饅頭蒸糕蘸著吃。
下午的時候,梅朔就抱著他坐在桌前認字,有時候他都會覺得,那張她新做出來的椅子,他坐的時間好像還沒有坐在她腿上的時間長。
他身上的痧褪得很慢,第一次隔上了三天才全部褪下去,慢慢變成隔天按一次,後來她用水牛角做了一塊刮痧板。看著他咬著唇,痛又硬撐著不肯叫出聲的樣子,她總是心痛得無以復加,卻沒有辦法,硬著頭皮慢慢加大力氣。
廚房裡灶神娘娘的嘴上被貼上了糖瓜,讓她不能上天告狀。林綽老是喜歡呆呆地看著,心裡卻在想著,她們家,能有什麼事情讓她去告狀的?
眼看著,就到了二十九,小年夜。林綽在廚房裡蒸著饅頭蒸糕,梅朔卻坐在堂屋折騰。
年畫已經貼在了牆上,福字也出去倒貼在了門上,但她就是想不出來該寫什麼春聯。她本來也就不是什麼文人書生,可要隨便寫一副吧,她又不高興,這可是她和小綽兒一起過的第一個年。
正想著,林綽從廚房裡出來,手裡拿著小半塊熱乎乎的蒸糕,走到她身前,期盼的眼神看著她,“阿朔,你試試,夠軟嗎?會不會太甜了?”她就著他的手咬了下去,抬眼看著他,嘴裡嚼著有一點甜絲絲的蒸糕,也不知道怎麼的,就鬼使神差地落了筆,“眉黛生春點額妝,椒酒映人結簪發”。
一揮而就,林綽拿著紅紙,就替她塗了漿糊沾去門上。她大概是完全不記得了,她這會不是在寫成親用的喜聯,而是要寫春聯。
第 20 章
灶膛裡火燒得正旺,大鍋裡傳來了水開的咕嚕聲,梅朔正看著火苗發呆,她這兩天是怎麼了,林綽朝她一笑她就天南地北都分不清了。
他以前確實都不怎麼會笑,尤其是這樣放開的真心笑容,幾乎都不曾有過。
愛情是兩個人的事,之前都是她一個人在努力,而他,依賴她,卻更怕她。如今他漸漸開始相信她,甚至對她敞開了心胸,她當然高興,可是她至於像現在這樣,就好像十七八歲情竇初開的丫頭片子一樣嗎?
大年三十的清早的被人敲響了門,卻是一群小孩吵著要喜糖,她還奇怪著,怎麼都提前知道她要成親了?
“過幾天再來,現在還沒有。”她彎下身哄一個小男孩,身後的女孩子颳著臉,“羞羞,喜聯都貼出來了,還說沒有,不害臊。”
她一怔,回過身看去,才發現自己的大門上真的貼著一副喜聯,似乎,還就是她昨天暈暈乎乎寫下的。
“這個,額,貼錯了。”她撓著後腦,回頭看著紅紙,看著看著覺得自己寫得喜聯倒是比之前想到的春聯都要順眼的多。她關上門,留下一群嬉笑的孩子,鬧了會,互相扔著雪球,漸漸走遠。
她走著神,水聲越來越大,她終於緩過來站起了身。
雖然還是大中午的,堂屋裡的簾帳就被放了下來,把堂屋隔成了兩間,木桶正擺在床前。過年前自然得洗個熱水澡,把自己洗的乾乾淨淨的,不能帶著汙垢過新年。梅朔擔心晚上天涼,所以白天就燒了水準備讓他洗澡。
熱水倒進去,試了試水溫正好,她掀起簾帳,林綽正坐在桌前,手指一個字一個字指過,嘴裡唸唸有詞,她走上前抽開他手下的書卷,“洗澡了。”
他走進去開始解衣服,木桶邊上搭著擦身的布巾。梅朔坐在桌前,看著那本已經翻過一半的《百家姓》,一手撐著自己的腦袋,要進去嗎?
林綽已經進了木桶,裡面傳來嘩嘩的水聲,梅朔站起了身,不知道是該出去吹吹冷風壓壓自己滿腦的綺思,還是直接掀簾進去。
他之前洗澡的時候,她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