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在她成為他的女人那兩年,一二三,只有三年,她的快樂短暫得叫人心憐。
“是的。你不快樂!”這話不是指控,是心疼。
不快樂,自找的,一樣沒有申訴管道。“我但願自己快樂,也許再過一陣子吧!”等脫去肉體俗身,成仙成佛,再無苦難菩提。
“想不想出去走走?”他曲解她的意思,以為她還在為母親的驟逝,調適不過。
“去哪裡?”歪著頭,她不反對。
“淡水,現在去正好趕上那裡的黃昏,精采的雲霓、美麗的霞光,會讓人忘卻很多煩惱,然後,我們再到漁人碼頭去吃海鮮。”
“漁人碼頭?上次去,我沒看到……”上次……五年了,時間過得真快。
“聽說剛建好不久。”
“那……我們還在等什麼?”張開手,她大大方方等他的懷抱。
抱起她,他在耳邊輕喃:“這次,不帶輪椅。”
“這樣……我會行動不便。”鬆開長髮,倚在他的肩,於優要當他的人魚公主,也許,人魚公主將成為海上泡影,但她不悔,因她擁有他一段。
“我抱你、揹你,我充當你的輪椅。”
醇厚的嗓音蠱惑她的心志,這一刻,他又是她的親密愛人。
“不累?”她捨不得他累。
“不怕累。”也許過了今天,也許錯過這回,他們再沒有機會相親。
“我會牢牢抓住你,不讓你把我隨處扔棄。”這句話是替十年前的小優說。
“我是好公民,不會隨手亂丟紙屑。”他的思路沒和她接上線。
“你如果要放手,通知我一聲,不要讓我摔得鼻青臉腫。”這句話,為五年前的自己說。
“不放手,再不放手……”說這話時,他忘記蜜秋、忘記過往,只想從頭來過。模模糊糊的想法在腦中一瞬即過,來不及抓住就消失無蹤。
一九九六年深秋 感此傷妾心,坐愁紅顏老 他二十七歲·她二十三歲
小優做復健比任何人都要來得勤快,幾年下來,她拿起柺杖已經能夠走得很穩。
可是,在人前她仍堅持坐輪椅,你可以說她虛榮,也可以說她缺乏自信,總之,她緊守住這個秘密,要等英豐回來,給全家人一個驚喜。
這五年,儲英豐拿到博土文憑,並經常性地參與世界各地的巡迴表演,在國外,他已是個小有名氣的演奏家。
聽說,最近他正忙著籌備工作室,準備錄製一系列的古典音樂選輯。
五年內,他回國幾次,時間不長,再扣除應邀演奏的天數,他和家人相聚時間其實不多。
每次回國,小優均在儲睿哲的協助下,搬人附近飯店,直到他回美國為止。換言之,他們已經整整五年沒見過面。
他一走,小優就要追問起大家,他有沒有問過她?但答案年年相同,他沒問起她,連一次都沒有!
她想,他不提她、他忘記她;他卻想,她恨他、她躲他。
小優有自己的固執,一方面,她不顧讓英豐看見殘破的自己;另一方面,她要他回來是出自心甘情願,而不是出自罪惡感,她從不想在他身上獲得彌補。
於是,他們年年錯過、年年失望。
英豐以為小優對自己斷了念頭,以為她的愛已在歲月增長中消失,卻沒想過,她正在為自己努力,努力給他一個健康的於優。
汗濡染的背脊,她一回回在鐵竿邊來回走動,終有一天,她要不靠任何外力站起來。
“於小姐,上個星期的檢查報告出爐羅,江醫師請你去找他。”
“謝謝,我會的。”
於優是個最認真的病人,她幾乎天天都到醫院報到,為那雙腿而努力,整個醫院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