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擠出一句:“通通給朕滾出去。”一眾宮女老公房子著火似的攆了出去。熙成帝再三吸氣,才抑住心火,在殿內快步跺了幾圈,這才稍微冷靜下來。這孽障的性子太過獨夫暴虐,連兄弟都不能容得,偏又沉不住氣,動不動便喊打喊殺,他如今因著父子血脈能容之,異日他這桀驁的性子誰能容得?想到此處,熙成帝越發頭疼起來。
他是中宮嫡子,若在前朝,跑不了一個太子。但本朝國法重立賢而不重立嫡,可是在天下讀書人的眼中,嫡子總要高出庶子一線。熙成帝重重地嘆了一口氣,不成想這孽畜這般不爭氣,好好的通天梯都爬不上去,不僅摔折了一雙腿,還帶累了中宮。事到如今,也只好先將他按下來,至少也得學會了老實。熙成帝略一思索,便提筆寫了幾分旨意,授意錦衣衛辦事。這紙上輕飄飄的幾個字,卻不知日後發了出去,會在朝中掀起怎樣的驚濤駭浪,又要出多少抄家侍郎、免職尚書。
此乃後事,暫且擱置。只說如今秦氏懷胎十月,妊期已滿,這一日晨起梳妝,秦氏聞到窗外木樨花濃郁的香氣,正想轉身吩咐新提上來的一等丫頭折桂去外頭摘些木樨進來燻屋子,不料肚子一陣疼痛。吳嬤嬤看這情形,估摸著秦氏是要生了,忙上前扶住她,笑道:“太太想是發動了。”
等忍過這波疼痛,吳嬤嬤帶著幾個丫鬟、婆子將秦氏扶到產房,一面又命人去報老太太、賈氏、鄒氏,一面去請產婆、太醫,直忙亂得不得了。介壽堂中,老太太接到了信,又是高興、又是擔憂,口內不住地念佛,“去年添了個姐兒,今年要是添個哥兒那就好了。”張媽媽也在一旁湊趣:“是呢,咱們府上這是年年添丁了!”
林母更是笑得合不攏嘴,在榻上坐也坐不住,執意要往怡安堂去看看秦氏。張媽媽再三勸不住,只好跟著轎子往怡安堂去了。半道上,遇見一樣坐著轎子迤邐而來的賈氏。遠遠見著林母的轎子過來,賈氏忙停了轎,在路旁候著。林母掀了轎簾,慈愛道:“如今這初冬天氣,格外陰寒,你何苦子出來吃這冷風?”賈氏淡笑,卻顯得格外真摯,道:“這是咱們闔府第一件大事,媳婦很是吃心,便想著過來瞧瞧。”
林母點頭:“也罷,你也快些進了轎子,別受了涼。”賈氏點頭應是,但到底看著林母的轎子去了,才轉身上轎。晨霜正要放下轎簾,賈氏朝著她招招手,“進來一道坐著吧!你如今的身子金貴,可別驚動了。”晨霜含羞帶怯,右手輕輕搭在腹上,告罪了一番,到底坐進了轎中。賈氏眉角含愁,嘴上卻噙著微笑,輕聲道:“這可是咱們的倚靠。”晨霜眼含春意,桃靨粉面,表白道:“這都是託太太的福氣。我再不敢想有今日了。”
賈氏點點頭,簡短道:“你記著便好。”待到了怡安堂,一進院子,便聽見秦氏的呼痛聲,晨霜的臉一下子就白了,可不知這生孩子便是進鬼門關,她也常聽人講這些古記,一時想起,不免有了切膚之痛。賈氏嫋嫋娜娜步進了正堂,林母正端坐在堂上,只是眉心透露出了些許焦慮。
賈氏講了些好聽的話兒來說,林母倒一時緩了心緒,只是晨霜聽著那一聲高過一聲、衝破天際的尖叫聲,不免有些哆嗦起來,上茶的時候差點把茶盞合在賈氏身上,還好另一個大丫鬟夜露手腳快,伸手一擋,將茶盞撥到了地上。“砰地”一聲碎瓷聲,倒嚇了林母一跳。張媽媽不悅道:“姨娘這是怎麼了?”晨霜雙膝一軟,緩緩地跪在地上請罪。
賈氏溫柔淺笑道:“落地平安。這可是好兆頭呢?”林母這才轉慍為喜,抬手道:“罷了,起來吧!”賈氏便訓斥了晨霜幾句,才叫她起來,不想她面白如紙,竟是暈了過去。林母皺眉,覺得有些晦氣,故而開恩道:“叫家人媳婦抬到偏房去。再讓劉大夫給她瞧瞧,看看是怎麼回事。”過了半刻鐘,有媳婦子來報,“恭喜老太太,何姨娘有喜了。今日可是雙喜臨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