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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部分

己身兼如火軍情,毫州一別,難有再見,卻不承想俞蓮舟竟是在她發兵前一日星夜趕了來。

他一身風塵僕僕,而手中卻是拎著一隻烏沉罈子。沈浣只覺那罈子似是有些眼熟,半晌腦中靈光一閃,那罈子正是當年兩人百泉軒中對飲之酒。她的母親在她出生之時埋入梅樹之下,本是為了她出嫁之時所備的女兒紅,卻被那時尚一無所知的她興之所至挖了出來,同俞蓮舟傾談對飲。

俞蓮舟一手拎了酒罈,並不言語,只定定的看著沈浣。

沈浣驀地明白過來,喉間哽咽。原來他不辭而別,竟是為得這罈女兒紅。

蕭策拍了拍沈浣肩頭,“營中禁酒,你若是不想三軍未發之際身為主帥先被杖二百軍棍,那便同俞二俠出營去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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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陽西下,遠山如黛。

橙紅色的落日餘暉映出兩個影子落在平野之上。沙河流水湍急,滔滔而去,一如光陰,不付西歸。上一次兩人這般於沙河並肩而行,已是八年之前的舊事。俯望坡下,便是燈火初上的汝陽城。兩人並肩的影子交疊,靜謐而沉默。

沈浣側頭看向身邊的俞蓮舟,沉肅清耿一如往日,只是此時他眉宇竟被夕陽映得柔和了數分,正看著她。

“二哥,我……”似乎兩人從相識的第一天起,無論多少默契,都甚少付諸言語。彼時心意相通,自是不用多言,然則如今卻是萬語千言到得嘴邊,不知從何說起。

俞蓮舟見她一路已是數次欲言又止,側頭看她,低聲道:“阿浣,你我雖未行禮,可於我心中,已將你當做妻子。既為夫妻,如今你又有何話不可直說?”他聲音低沉,神色端肅,話語出口,不似情人間絮語,沈浣卻是手上心中均是一燙。那樣的話語下,被重重遮掩的情意,她看得明,觸得到。

如此情意,她又可能擔得起?

見她仍是欲言又止,俞蓮舟自撿了坡上橫臥斷木坐了,拍了拍身側位子,看著沈浣。

沈浣卻是不動,半晌終於說出一句話,卻是“二哥,我明日……便要發兵了。”諸般話語,一開口,卻又是兵事。

俞蓮舟拉她坐下,卻不接她話,緩緩開口:“江湖兒女,也無謂繁文縟節,只是這酒,卻是一定要喝的。”說著將手中那罈女兒紅揭了封泥遞與她。

沈浣看著手中的女兒紅,卻是半晌動也不動。夕陽漸落暮色四合,她便那般靜靜的看著這一罈女兒紅出神,良久,聲音輕似鴻毛,同俞蓮舟輕聲道:“我……”話到一般,再不知如何說下去。

俞蓮舟見她話語總是未竟,沉默著從懷中取出一張疊得極為仔細的紙箋。展開來看,沈浣一怔,筆跡蒼勁決絕,正是皇集一戰之前,她自知九死一生,託紀曉芙帶給俞蓮舟的遺囑。只是卻不曾想如今他竟還收得妥帖。

他如何不懂她那些出不了口的言語?昔日的皇集,明朝的北伐,每每當臨九死一生之際,此心此志此情此義,皆在給他的那薄薄一紙書信之上,清楚明白,如磐如石,不曾或移。

沈浣眼中驀地酸澀,看著那張紙箋,半晌道:“二哥……我從徵多年,只是想為阿竹,為自己,也為世人求一個清平世間、安寧故園。只是這一念太難,這一條路也太遠,如今北伐,勝敗難料,這故園,或許我終能到得……”也更或許,我只是那用血肉金戈鋪就這通往故園之路的人。

此言便是不說出口,俞蓮舟又何償不知?

“阿竹的後事,你不用擔心。你與他的承諾,我自會替你相踐。”他說著反握了沈浣的手,沉聲道,“此去經年,沙場之上定得保重。師父與吳老已經議定了婚事,待你回來便可完婚。”

沈浣微微一顫,輕聲道:“若是……我再也回不來呢?”

俞蓮舟看著她溼潤的雙眼,字字深重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