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我不想。&rdo;邱聲尖銳地反抗，語出後他即刻發現不該這麼沒禮貌，但不甘心地小聲又重複了一遍，&ldo;我不想……和他們再有聯絡了。&rdo;

章醫生直視他，半晌後低頭繼續在筆記本上寫起來。

筆尖與紙摩擦的&ldo;沙沙&rdo;，窗外燦爛的陽光，混在一起好像火焰即將吞噬邱聲。他握著那杯水，抓得越來越緊，極力剋制著摔碎它的衝動。

這種聲音是他少年時代最濃重的寫照。

與之協同的，往往有父母制定得密密麻麻、精確到每個小時的日程表，總是離他們期許差一點的成績單和班主任的冷嘲熱諷。

&ldo;在這裡為什麼會丟分?錯題本做了嗎?考前複習的時候過到多少遍?&rdo;

&ldo;你有什麼愛好，你要什麼愛好?學生的任務就是學習!&rdo;

&ldo;聽話，爸媽又不會害你。&rdo;

&ldo;期末考試必須進年紀前50，進不了，這幾本書也別看了。&rdo;

&ldo;作業本呢?……沒帶就是沒寫，出去補!這節課在走廊上聽!&rdo;

&ldo;還父母都是高階教師呢，鬧叛逆是吧?讓邱老師得空給我打個電話，做錯事就要請家長，我們可不給教師子女搞特殊。&rdo;

&ldo;爸爸媽媽不指望你有多大出息，就希望你平安快樂……&rdo;

&ldo;這什麼?這什麼東西?我讓你聽英語磁帶你就偷偷換這種東西，跟誰學的，啊?!天天聽這些亂七八糟的，成績一落千丈，你讓我怎麼在同事面前抬得起頭!自己去扔了!……快去，不要讓我說第二遍!&rdo;

……

&ldo;你給自己設定&l;及格線&r;，在&l;及格&r;以上再去斷定做這些事會不會讓自己快樂。邱聲，你想過這條線帶給你的負擔嗎?&rdo;

&ldo;我只是，&rdo;邱聲艱難地說，&ldo;我不想……犯錯，或者後悔。&rdo;

所以要把一切都控制在能夠改變的範圍內。

章醫生看著邱聲，若有所思。

她問了這天的最後一個問題：&ldo;這幾天有沒有遇到開心的事?&rdo;

以往，面前的男生都會猶豫很久，才掏出一點浮於表面的芝麻蒜皮應付她。她例行詢問，卻看見邱聲漂亮的五官彷彿一下子被這個問題點亮了。

&ldo;有!認識了新朋友，和他在一起就很……很開心。&rdo;

短效藥換成了長效藥，章醫生叮囑他不要和止痛藥混吃。如果沒有出現像校園樂隊解散時那種窒息、四肢乏力的情況，那麼阿普唑侖也最好停用。

新的藥需要適應，邱聲在唱片店昏昏欲睡，聽著鼓點激昂的歌，就這麼度過了二十年來最潮熱的夏天。

入秋後，他升入畢業班。

本身不是什麼特別好的大學，沒有課之後，邱聲的同學開始疲於奔走於各種宣講會，整天想著投簡歷。一開始，室友裡有關係不怎麼樣的還調侃他&ldo;你那樂隊不排練啦&rdo;，到後來對方一邊渴望找個好工作，一邊渴望有漂亮女友，反倒自顧不暇了。

同學都忙碌，襯託得邱聲異常地閒。

學校對畢業班網開一面，他握著聞又夏的倉庫鑰匙‐‐聞又夏臨走時他死皮賴臉地借了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