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之家,早已是數一數二的望族。可江浙一帶,學風鼎盛,父子進士、兄弟進士雖是佳話,可真不稀奇。
真正使得沈家名揚士林的,是弘治三年出了一個少年登科的狀元沈理。沈理娶了狀元公之女,自己還中了狀元。翁婿雙狀元,成為士林佳話。
如今七年過去,沈理已經升了正六品侍講。中秋後因寡母病故,攜妻兒回鄉守制。自安葬寡母后,便謝絕親友,在墳前搭草棚守孝。
沈理是外九房旁枝,與沈家四房已經出了五服,連“坦免親”都不算,是“無服親”,只需穿素服即可。可自孫氏病故,當rì往親友處報喪後,沈理既回城來奔喪,穿的是齊衰孝,儼然是給按照給親伯叔母守孝的服制。
族人看來,卻不覺稀奇。
五服之外,還有“義服”,孫氏雖只是族親,可要是沒有她十數年幫扶,也不會供出來個狀元。
沈理本不是愛應酬之人,可為了孫氏的喪事體面,對於明rì陪沈舉人待官客之事,也沒有異議。只是從四房舉喪開始,數次過來弔喪,均不見沈瑞,使得他很是牽掛。
可問過沈舉人,沈舉人只說沈瑞稚齡體弱,難抵喪母之痛,臥病不起。待沈理想要探視,又各種理由阻擾。沈理雖受孫氏恩惠,可離鄉多年,與沈家四房其他人並不相熟,不好硬闖內宅。
一來二去,沈理不免心中生疑,這rì接到帖子過來議事時,便以慰問老安人為名,攜了妻子謝氏同來,暗中囑咐妻子多帶幾個養娘婢子,好趁機在內宅探問一二。
沈理因惦記沈瑞,耐著xìng子應付了沈舉人半rì,等告辭出來,就上了妻子謝氏的馬車。
“怎麼樣?可是見著了瑞哥兒?”馬車一動,沈理就急切問道。
謝氏搖頭道:“老安人只推說瑞二叔臥床怕風,不肯讓見客。”
沈理聞言,不由變了臉sè,道:“有古怪,我早使人打聽過,四房只在嬸孃病故當rì請過大夫,看的是沈瑾,對外說是聞母喪跌倒,傷心之下磕破了頭,哼,倒做得好孝子。”
謝氏神sè古怪道:“相公說的不錯,委實蹊蹺。臘月下晌去小解時,被人錯認,聽了一句要緊的話。”
沈理正sè道:“什麼話?”
謝氏皺眉道:“‘蘭草,二哥要死了’。”
沈理疑惑道:“什麼二哥要死了!”剛剛說完,就反應過味兒來,立時變了臉:“二哥?!瑞哥兒!”
第七章 歲暮天寒(七)
驚怒之下,沈理顧不得多想,一把撩開車簾喝道:“停車!”
不待馬車停下,沈理便要跳下車,謝氏忙一把拉住:“相公莫急,且再聽妾身一句話!”
沈理半個身子已經探出馬車,見妻子阻攔,紅著眼睛怒道:“還囉嗦什麼,嬸孃只有這點骨血,若是真有個萬一,我萬死難以贖罪?”
謝氏亦不慌張,只顧說道:“不想等到巧月去小解時,也被人錯認,依舊是聽了這一句‘蘭草,二哥要死了’。”
沈理睜大了眼睛,慢慢坐回馬車,道:“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