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在奮筆疾書,硃色御批,寥寥數字,卻每每切中要害。時間慢慢流逝,明黃奏摺厚厚一摞,也逐漸消減下去。
此間空氣凝重,旁邊一人纖纖十指,正在緩緩磨墨,松明香味縈繞,卻無人開口。
元祈批完一本,卻不再取,只是凝望著旁邊,那正在忙碌的雪白皓婉——一點墨汁不慎沾了上去,更襯得晶瑩剔透,如冰如玉。
他想說些什麼,只是望著晨露那凜如冰雪的面容,再開不了這口。
晨間的一幕,彷彿成了橫亙於兩人之間的深淵,任你如屢薄冰,一步十丈,也不能從容而過。
“皇兄真是好雅興,勤於國事,仍有佳人紅袖添香!”
靜王步入書房,見此情景,不由取笑起來。
元祈一笑,也不辯駁,只是讓晨露收起筆墨,舒展一下筋骨,才道:“二弟,你今日怎麼有閒,到我這枯燥乏味的地方來?”
靜王受他調侃,卻絲毫不窘:“那是以前,臣弟少不更事,只以為皇兄這邊,無絲竹之亂耳,惟案牘之勞形,今日一見,才知大謬——有尚儀這等妙人在旁服侍,卻不是勝過仙境?”
晨露在旁,聽著他油嘴滑舌,輕咳了一聲,才道:“請恕微臣唐突,靜王千歲所在之處,才是人間仙境,也怪不得您樂不思蜀了——‘漱玉閣’的宛宛姑娘,那才真是妙人。”
靜王一時張口結舌,做聲不得,元祈大樂,爽朗笑得中顫抖,險險打破了瓷盅,才道:“今日你這混世魔王,終於遇上剋星了!”
他這一番大笑,將屋內凝重尷尬的氣氛一掃而光,靜王看他樂不可支,苦笑道:“罷了,小妮子口齒伶俐,本王就算出醜一二,也不算什麼大事!”
元祈笑道:“無事不登三寶殿——二弟,你來這到底有什麼事?
靜王斂了笑容,正色道:“皇兄,臣弟雖然不肖,等閒還是不敢來這御苑要地——再過些時候,就是各地藩王進京的日子了,他們在外橫行不法,回京來怕也安生不了,這不只是國政,也關係我皇室的聲譽,所以臣弟斗膽一問,皇兄心中可有什麼章程?”
元祈靜靜聽著,沉吟不語,半晌,才嘆道:“還是二弟你敢說敢為——其餘人,怎敢在朕面前提這等話頭?這些叔伯弟弟們……簡直太不成話!”
他恨鐵不成鋼的怒嘆,再沒什麼話好說。
“叔伯們倒好說,左右是為子孫多要些恩蔭,他們也翻不出什麼浪來……只是兩個弟弟,可實在……”
靜王在旁剖析,也沉吟著,一時難以決斷。
他們口中的“兩個弟弟”,正是先帝元旭的最末兩子,排行第三、第四,宮中卻極少稱之為三、四皇子,只是直接以王爵相稱。
這也是有緣故的,今上元祈和靜王元祉,分別是中宮和惠妃所生,兩人皆是門閥林家的嬌女,歷來也是同氣連枝,可是那兩個皇子,生母都極為微賤,先帝對他們也是不喜,三四歲時候,就早早打發去了就藩。
宮中最是拜高踩低,勢利之人,為了討好太后和今上,言談之間,只稱安王、平王,絕不冠以“殿下”之銜,久而久之,宮中簡直不以先帝親子視之。
“朕明白,宮中這起子小人,什麼無恥刻薄的話說不出來?兩位弟弟受了委屈,一腔邪火,只得朝朕發來!”
元祈嘆道,靜王在旁聽著,笑道:“皇兄真是宅心仁厚,既這麼著,等他們來京,我得空找他們聊聊,左右我也是個閒散王爺,有什麼火也不會朝我發。”
靜王閒談片刻,便起身告辭,元祈望著他瀟灑不羈的身影,隨意問道:“你如何看朕這位親近手足?”
晨露想也不想,答道“來說是非事,必是是非人——靜王此人,非池中之物。”
“哦?”元祈微笑:“這倒和當年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