肩膀一沉,被擁抱時喻遐心底不斷上泛的酸澀泡泡突然暫停半秒,隨後立刻氾濫。他用力閉上眼,伸手抓住了姜換的衣服。
姜換的擁抱混亂無序,並不按理出牌,像要把他勒進懷裡的力度過後,微冷的手掌不斷撫摸後腦和側臉,把頭髮揉得蓬蓬的,又耐心一下一下重新梳順。他邊這麼毫無章法地安撫,邊落下一個一個的吻。
但他的吻好像沒找對地方,湊近嘴角時喻遐突然抬頭,怔怔地和姜換對視片刻又飛快地垂眼,很難直視姜換也不知如何對待他的突兀的吻和示好,略向後撤了點距離。
很僵硬的拒絕,於是姜換就此停下。
手掌還貼著喻遐的肩,這時姜換也無措地放下,兩個人坐著,一時只剩呼吸和電視裡繼續響起的槍聲。餘光視野內姜換看見喻遐的深藍色領口,漆黑頭髮,通紅的耳朵,三種濃郁色彩的重疊處,一小片漏出的面板上透出青的血管。
這次沒有眼淚了,但喻遐對他的喜愛過敏了一樣看上去並不激動或者高興,反而有點茫然,半晌連眼睛都一眨不眨地放空。
電影的槍戰告一段落,男主角渾身是血,穿過慌亂人群尋找妻子和女兒。
“你不要逗我。”喻遐再次輕聲說,唯恐驚醒的是自己的夢。
姜換碰一碰他的臉:“沒有。”
喻遐又說:“也不希望你是想安慰我。”
有一點,但只有一點點,所以姜換毫無心理障礙地忽略掉。
“沒有。”他重複。
不是戲弄也並非可憐,那為什麼呢?
喻遐在短暫猶豫後就決定不要去管這麼多了,他終於敢看姜換,那雙眼裡沒有讓他難受的情緒——心疼或者別的什麼——姜換的眼睛深邃漆黑,不是照出他自卑的鏡子。
視線上移,喻遐忍不住又盯著他的眉釘痴痴地望,時間一久,姜換反而有點不自在地稍偏開頭,伸手碰了碰那裡,問他:“歪了嗎?”
“別動。”
喻遐說完,再一次吻了它。
經年的舊沙發已經十分柔軟,姜換抱著他往裡陷,喻遐就像躺進一朵雲的中心,失重感從姜換按在他背心的手掌心擴散。夏天的吻又輕又熱,溼漉漉的,姜換咬了口喻遐的下巴,轉移到嘴唇時聽見喻遐半夢半醒般“唔”了一聲。
手指經過t恤的藍色下襬再撥開,感覺喻遐比記憶裡更瘦了些,稍一用力就能按到肋骨的形狀,姜換一皺眉,動作也放輕很多。
電影放到尾聲,旋律宏偉的絃樂迴盪在客廳內,燈光也亮,熟悉的裝潢讓喻遐始終閉著眼。在自己家裡被姜換擁抱輕吻的感覺很不相同,不是人來人往的青旅,也不在雨夜裡的陌生房間,他可以不怕姜換突然轉身離開。
接吻很短,但一直都肌膚相親。
姜換喜歡吻他的眼睛,因為興奮睫毛濡溼一片,被輕輕柔柔地含住,摸到他的手,緩慢而堅定地十指相扣。姜換也喜歡親他的耳朵,在耳垂留一個牙印,偏著頭吻他時喻遐感覺那顆冰冷的釘子劃過面板,留下一道很快就消失的白痕。
身上壓著安心的重量,ost放完最後一個音符,喻遐張開手臂用力地擁抱姜換,放肆一次,臉全部埋進他的頸窩深深吸氣。
體溫暖熱,刻入記憶裡卻依然每一次都有些微不同的帶著酸澀的香味。
“好像在做夢……”喻遐喃喃地說。
姜換撫摸著他的頭髮,滑到後頸,用拇指和食指圈住凸出的一節脊骨打轉,有點癢。喻遐快受不了時,他才慢吞吞地問:“夢到過什麼?”
“嗯?”
“夢裡有我的時候夢到了什麼。”姜換問得很壞,但他語氣認真目光專注,竟然只是單純好奇喻遐的潛意識裡自己是什麼模樣。
喻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