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不肯走入那個陰森的房間。
卓揚這個兒子認得倉促,來不及收拾出一間像樣的臥室,讓他去住自己媽媽住過的屋子,再合適不過。
只是當大管家凌綵衣引著卓揚走進去的時候,心裡咯噔一下,這個看去貌不驚人的少年,一入嚴家,住的是新婚房,睡的是龍鳳床,好似要替他媽媽重拾當年不慎丟掉的半截人生一樣。
…
卓揚來到嚴家的第二年,是個多事之秋。
時值政府換屆,幾方力量明爭暗鬥,局勢動盪,雲詭波譎。嚴家所支援的派系在大選中惜敗,對手打擊異己,死死咬住嚴氏的黑歷史大做文章,致使當下幾個投資專案接連受挫。與此同時,家族內部也有人藉機興風作浪,趁火打劫,意欲剷倒嚴耀欽這個當家人,取而代之。
攘外,必先安內。為了敲山震虎,以儆效尤,嚴耀欽著手處置了一批包藏禍心的佞臣賊子,卻也因此開罪了幾房遠近本家,直鬧到反目成仇。更甚者,江湖傳聞,有人暗地擲下了重金,要買他的命。
風口浪尖上的嚴耀欽,並未因此大加戒備,依舊泰然自若地進進出出,行走坐臥。
想讓敵人亮出刀子,自己先要主動暴露最薄弱的環節,這樣才能在襲擊迫近之時,使出一招“帶馬歸槽”,擒住那隻持刀的手,再順藤摸瓜,揪出隱身其後的人。
嚴予行早早假借休養之名,帶著嚴予思躲去了夏威夷。至於卓揚,嚴耀欽本想送他回卓家,又怕這樣一來,三個孩子都不在身邊,難免打草驚蛇。思前想後,狠下心來,既然最初將其領進家門的目的是充當“箭靶”,索性就惡人做到底吧。
毫無情分可言的兒子,無論如何比不上傾注半生心血的事業來得重要。更何況,走到這一步,成敗榮辱早已不是一個人的了,還牽扯著許多鞠躬盡瘁輔佐自己打天下的生死弟兄。
…
那是個普通的週末,裡島向東快艇三刻鐘路程的祭漁島上,嚴耀欽帶著次子去歡度兩天一夜的短小假期。遠離都市喧囂,吹吹海風,釣釣魚,優哉遊哉好不快活。日程安排是嚴格保密的,因此輕裝簡行,只有寥寥數人隨侍。
下午四點,夕陽斜斜掃過光影斑斕的院落,空氣清新潮溼,漂浮著淡淡的海藻腥。
恭候許久的不速之客終於上門,嚴耀欽下令,任何人不許輕舉妄動,等對方全部進入包圍圈後,再關門打狗,並務求留下活口。
這樣做的目的,一來,可以順勢追查幕後黑手;二來,可以謊稱遇襲受傷,閉門謝客,韜光養晦;三來,也可藉此觀察各方反應,甄別敵友。
院外是連綿數十公里的純淨沙灘,岩石峭壁泛著點點銀輝。院內是一叢叢翠綠欲滴的熱帶植物,枝繁葉茂、層層疊疊,其間埋伏著嚴家早已佈置好的重重護衛。
嚴耀欽站在窗簾的陰影裡,透過雙層防彈玻璃,向殺機四伏的後院望去。看似平靜祥和的畫面,卻讓人心裡陡然一驚。
本來打算去海邊礁釣的卓揚,不知何時坐在了白色木條的鞦韆架上,正低垂頭頸專注看書。
秋風微涼,他在白色T恤外面罩了件淺駝色開襟粗紋毛衣,領子鬆垮垮垂在肩頭,人被包裹在柔軟與溫暖之中。書攤在併攏的膝頭,雙耳套著副厚實碩大的耳麥,絲毫沒有察覺危險的臨近。
緊急關頭,嚴耀欽產生了想提醒兒子留神的衝動,步子輕移出兩寸,又收住了。經驗判斷,這樣的形勢下,只要卓揚有所動作,就會立即成為被攻擊狙殺的目標。況且……將他留在那,可以更好地誘敵深入……
十幾米外,僅僅隔著一小片樹叢,殺手們正潛行突進,槍口閃耀著烏黑的金屬光澤。
終於,槍膛迸射出的火光劃破了午後寧靜,包圍圈收攏,伏兵四起……
激戰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