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說:“奶奶好!”
公交車又緩緩地開走了,帶走了慈祥的奶奶。我站在道牙上,望著奶奶遠去的方向,心中湧起了一陣暖意。
回過頭來,看到從身邊走過的對對戀人,他們相依相偎,呢喃私語;看到那些身材修長的女孩子,步履輕盈地飄然而過;看到路邊蔥綠的花樹,花樹間點綴的鮮豔花朵,我感到生活真美好。
陽光打在我的臉上,溫暖留在我的心中,這是初秋的一天,這是我來到南方後最美好的一天。
錢包裡裝著我僅有的錢,還裝著我的身份證,如果丟失了,我就只能一路乞討著回到報社。更重要的是,我就無法繼續暗訪黑中介和黑公司,我可能很快就會被這家報社淘汰,回到以前那種沒有任何希望的生活中。
我一直很後悔當時沒有索要老奶奶的電話,一直無法和她聯絡。等到我在這家報社站穩腳跟後,我多次來到了這條路上,想找到老奶奶,可惜,我再也沒有見到她。
那天下午,我又回到了黑中介。我一路都在想著見到黑中介後怎麼說,我想好了託詞,就說自己不適合做聲訊臺這份工作。
我找到上次那個介紹我去聲訊臺的鼻子尖尖的女孩子,我拿出她開給我的“收款收據”,說想換一份工作。尖尖鼻子什麼也沒有問,只是說:“你想做什麼?”
我很嚴肅地說:“我是大學生,想做一些技術含量高的工作。”
她更嚴肅地說:“現在大街上隨便找一個人都是大學生,你問問樓下那些發傳單的,哪個不是大學生?”
我無言以對。
尖尖鼻子面無表情地從抽斗裡拿出一個筆記本,翻了翻,就說:“介紹你去一家醫藥公司,這家公司是跨國企業,工資很高的。”她在一張紙上填寫了我的名字,在紙張的背面寫了怎麼坐公交車,然後交給我。我看到那張紙上蓋著這家黑中介的紅印。
黃昏時分,我出現在了這家“跨國醫藥公司”裡,這家公司位於一幢高檔寫字樓裡,寫字樓旁邊的停車場裡,停滿了各種高檔小轎車。
在南方很多城市裡,每幢寫字樓的一樓大堂,都有一個樓層公司索引的招牌,如果公司的名字出現在招牌上,這家公司基本上就是正規公司;如果公司的名稱沒有在招牌上出現,或者招牌出現的名字與公司名字不一樣,那麼這家公司就有可能是黑公司。求職者如果應聘,第一步先要看公司名字是否出現在大堂招牌上,如果沒有,就不要上樓了。高檔寫字樓裡,並不都是“高檔”公司,很多黑公司就藏身在這裡掩人耳目。
這家“跨國醫藥公司”的名字沒有在一樓大堂的招牌上出現。
其實我早就明白,黑中介只會與黑公司相互勾結。黑中介如果能夠介紹到跨國公司的工作,那麼母豬就能生出金鳳凰。
我乘電梯上到20樓,敲開一間緊緊關閉的房門,一個穿著黑色套裙的女子看過了介紹信後,接待了我。
這間辦公室只有十幾個平方米,牆角堆滿了土黃色的紙箱,紙箱包裹得嚴嚴實實,不知道里面是什麼。靠牆放著一張長沙發,沙發前是一個茶几。茶几上放著一疊印刷品,封面印著“人胎素”幾個字。
女子像個外交家一樣和我握手,微微彎下腰,一口一個先生,這種一絲不苟的禮儀讓從城中村走出的我很不習慣,很有些受寵若驚,讓我想起了“周總理會見基辛格”。
女子把手放在臀後,輕輕向腿腳的方向拂去,然後彎腰坐在了沙發上,這是擔心壓皺套裙。她的額前是整齊的劉海,披肩長髮,臉蛋像屁股一樣煞白,頭髮像豬鬃一樣烏黑。她的每個姿勢都訓練有素,卻又讓人感覺矯揉造作。
她問:“先生,聽過人胎素嗎?”
我搖搖頭,此前我從來沒有聽過人胎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