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26部分

叮囑我注意安全。

我立即在半路下車,回到縣城,給村口的商店打電話,讓轉告母親,就說我直接去南方城市上班了。然後,我來到郵局,將剛剛辦好的相關證件和身份證、手機,還有僅僅剩下幾百元的銀行卡,一併郵寄給和我一同來到這家報社的主任,讓他先替我儲存。

黃昏時分,我懷揣700元,坐上了這座縣城通往省城的最後一班長途汽車。我清楚地知道,只要我進入了傳銷窩點,身上有多少錢都會被他們搜光。

上了車後,我才想起,縣城距離省城,有十個小時的車程。我飢腸咕咕,還沒有吃晚飯。

為了不至於捱餓,我就強迫自己睡覺。汽車搖搖晃晃,我在臥鋪床上昏昏沉沉,感覺剛剛睡著,突然聽到有人喊“下車”。

我懵懵懂懂地跟著人群下了車,才發現這裡前不著村,後不著店,遠處是鋸齒一樣連綿起伏的山峰,有狂風吹過來,吹得人直打哆嗦,旁邊有一排低矮的房屋,燈火通明,有人走進去了,沒有走進去的人就在門口使勁跺腳驅寒。

我走了進去,才發現這是一個飯店,兩個肥頭大耳的廚師正在炒菜,他們兩張油光發亮的臉與熊熊的爐火相映生輝,地面是形跡可疑的汙水,他們將炒好的飯菜端給不遠處坐在桌子邊的乘客,手上還沾著菜屑和油漬。他們移動自己的身體時異常小心,遲疑而緩慢,像兩隻走在冰面上的北極熊。由於天氣寒冷,他們不斷地抽動著鼻翼,發出粗重的令人心悸的聲音。

我很餓,想在這裡吃頓飯,然而問過廚師後,我捨棄了吃飯的念頭。這裡一盤炒豆芽就要十幾元錢,一盤炒麵高達20元。而在那座縣城的飯館裡,一盤炒豆芽不到兩元錢,一盤炒麵僅僅三元錢。

我來到了隔壁的房屋,看到暗淡的燈光下,司機和車老闆一行三人正在大吃大喝,面前的桌子上放著大塊大塊的紅燒肉和一盤吃了一半的魚。他們看著突然推門進來的我,滿臉都是驚訝,而嘴巴還在飛快地動著,像秋天稻田裡偷吃糧食的田鼠。後來,我聽到一位跑長途汽車的朋友說,每個長途客車都有一個停車點,到了這個停車點,他們就會逼迫乘客全部下來,在這家飯店裡吃飯。他們這樣做的回報是,飯店免除他們的伙食費。一般的長途客車,一個車老闆,兩個司機,每天在飯店吃兩餐,每餐每人只算十元錢,這三個人一月就就要吃去將近2000元。而飯店從乘客身上榨取的,不知道是多少個2000元。

上了長途客車,我繼續睡覺。這一覺就睡到了黎明,睡到了省城火車站。

兩年過去了,火車站還沒有任何變化,依然混亂不堪,依然人潮如湧,想到兩年前辭職來到火車站的苦難,我差點掉下眼淚。而現在,我終於有了穩定的工作,終於在行業內很有名的報社上班了,我望著依然灰濛濛的天空,長長地吐出一口氣。我真切地體會到翻身做主人的感覺,真切地體會到揚眉吐氣的感覺。

天亮後,我登上了從省城開往劉芸所在的那座海邊城市的列車。

第二天凌晨,列車由隴海線轉入了京廣線。此後,列車一路南下,氣溫越來越高,車窗外的風景也由黃轉綠,光禿禿的丘陵被棋盤一樣的水田所代替,我也在不斷地脫衣服。南方北方,風景殊異,我曾幻想著會有很多時間,坐著火車去旅遊,從南向北,從東向西,走進每一處耳熟能詳卻一直沒有見到的風景,叢林草地,雪山高原,大漠戈壁,邊關山川……美麗的風景一直在那邊等著我們,它等待了幾百年幾千年,然而,我卻一直沒有時間。

第三天早晨,我在長江南岸的一座城市轉乘了另外一趟列車,第四天黃昏,我才來到了劉芸所在的那座海邊城市。這座城市並不大,但能夠聞到鹹鹹的海風,似乎還有波浪拍打海灘的聲音。

我給劉芸打過電話,然後就在電話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