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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部分

像在為死者守靈一樣思念他的愛情。而後在黎明的時候,他再離去,久久地離去,也許永遠,永遠……

房門開啟了,她出來了,伸出了雙手朝他走過來。他抑制住自己的情感,不讓一點表露出來。來的不是一個女人,而是一個有生命的花球,一個不可想象的花球。

一根香石竹的腰帶束在她的腰上,一直繞著垂下去,像若干道清泉瀉下去,直到她的腳邊。在她裸露的肩頭和胳膊上繞著毋忘我草和鈴蘭交織成的花環,三枝美妙的蘭花彷彿是從她胸前長出來的,用它們粉紅和正紅色的神奇花瓣輕輕拂弄她乳房上部蒼白色的肌膚。她金色的頭髮灑上了五彩繽紛的三色堇,小鑽石在裡面閃閃發光。還有些鑽石在金別針上顫動,像些水珠在上衣的芳香首飾中閃爍。

“我頭都快痛了,”她說,“可是活該!我就喜歡這樣。”

她香得像花園裡的春日;她比她那些花環還要鮮豔。安德烈目眩五色地看著她,心想要是他這刻去把她抱到懷裡,就會像用腳去踹一座鮮花盛開的花壇一樣野蠻粗暴。她們這樣的身體不過是裝飾的依託,是一件點綴的物件;已經不再是一個愛的物件。她們像些花朵,她們像些飛鳥,她們像千千萬萬事物不亞於像個女人。她們的母親,所有過去世世代代的母親曾用裝飾的藝術來增添美貌,可是她們首先追求的是以她們身體的直接魅力、她們風度的自然力量,以女性體型施加於男子心靈上的不可拒抗吸引力來討人喜愛。而今天的打扮壓倒了一切,技巧成了偉大的方法而且成了目的,因為它們不僅可以有利於徵眼男人而且同樣可以刺激競爭對手的眼睛和挑動她們的徒然妒嫉。

這種打扮的目的是對著誰來的呢,是為她的情夫還是為的貶低那位德·馬爾唐郡主?

門推開了,僕人報告德·馬爾唐都主到。

德·比爾娜一下子衝到她前面;於是一邊提防著胸前的蘭花,她一邊微微開了嘴,微微撅起了嘴唇吻了那一位。這是一個漂亮的,由兩張嘴全心全意有來有往的令人羨慕的吻。

瑪里奧心痛得發抖。她從不曾抱著這種歡欣的衝動朝他跑過來過,一次也沒有;也從不曾這樣吻過他;於是他的思緒突然一轉,憤怒地想:“這類女人不再是為我而打扮的了。”

馬西瓦到了,跟在他後面的是德·帕拉東先生,德·伯恩豪斯伯爵,接著是喬治·德·麻爾特里,一派容光煥發的英國風度。

就等拉馬特和普雷多萊了,大家議論起這位雕刻家,眾口一辭地讚揚他。

“他重現了美,重新發現了文藝復興時代的傳統而且有所發展;現代的真實性;按喬治·德·麻爾特里先生的說法,是對人體柔性美的微妙揭示。”這些話,兩個月以來就流傳遍了所有的沙龍,在所有的口耳之間相傳。

他終於出現了。大家為之意外。這是一個年齡難於估定的胖人,兩肩像鄉下人,輪廓分明的大腦袋,滿頭頭髮和灰色鬍子,一個線條強烈的鼻子,肥厚的嘴唇,一副膽怯害羞的神氣。他的兩隻胳膊向兩邊張開,很可能由於從袖子裡伸出來了一雙大手,他有點兒顯得笨拙。這雙手又大又厚,手指肌肉發達多毛,是雙大力士或者屠夫的手;它們看起來笨拙、遲鈍,在袖口那兒不大自在,卻又躲不起來。

可是那張臉卻因為一雙清澄慶色銳利的灰眼睛而容光煥發、炯炯有神。在這個笨重的人身上彷彿只有這兩隻眼睛是活的。它們觀察、探測、琢磨,到處投出它迅速活動的炯炯光芒,讓人感到是活躍、高尚的智力使他的好奇目光銳利有神。

有點兒失望的德·比爾娜夫人,彬彬有禮地將他引到座位上,這位藝術家坐了下來。接著他就端坐不動,他似乎在進到了這家子裡以後,有點兒拘謹。

拉馬特是個機靈的介紹人,想打破這種僵局,朝他的朋友走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