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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部分

唉!他很少為女人操心,這個人,很少為我們那些靠便宜首飾、花邊、化裝品過日子的女人操心。您有沒有注意到:他一點沒有注意我們那兩位漂亮太太,雖然她們很動人?對他而言,他要的是純粹體型美而不是人工的。我們天仙般的女主人果然斷定了他是個傻瓜,而且她受他不了。對她說來,烏東做的胸像,塔納格拉的那些小塑像或者彭弗尼託做的墨水瓶都不過是天然富麗堂皇櫃架裡必需的一些小裝飾,這個框架為的是容納一件傑作:她,她本人包括她的裙袍,因為她的袍裙是她的一部分;這是她每天為她的美貌加上的標誌。女人真是無聊和突出自己!”

他停下了,用手杖狠狠地敲了一下,聲音重得竟在馬路上響了很久。後來他接著又說:

“她們知道,理解而且欣賞那些提高她們價值的東西;打扮和十年一變的首飾;可是她們對於罕見的不朽的精粹作品一無所知,因為這需要非凡的而且敏銳的藝術洞察力,還需要對她們的感官進行公正的純美學訓練。而且她們的感官是很原始的,低下的,不完善的,接納不了不直接涉及女性利己主義的東西,她們滲透了這種利己主義。她們的敏感是野蠻人的,是印地安人的,好爭吵,好陷害人的。她們也幾乎無力體味低階的、需要嚴格體育訓練或者提高專注力的器官世俗享受,例如美酒佳餚。當她們違反常規,在仰慕好廚師盛名之時來了,她們仍然照樣不能體味好酒。好酒只與男人的舌頭對話,因為酒是與語言相通的。”

他再次用手杖重重地敲了一下鋪路磚,用這一擊強調他最後那個字,為他的話劃了一個句號。

後來,他重新開始說:

“不能對她們要求太高。但是當涉及到高階事情時這種缺少鑑賞力和理解力,使她們的智力視野黯淡,如果是涉及到我們時,就更使她們失去判斷力了。要勾引她們,光靠有良心,有靈魂、智慧、突出的品質和德行是不行的,這和往日因一個男人的價值和勇敢而愛的日子不同了。現在的這些娘兒們是些蹩腳演員,蹩腳的愛情演員,在重複即興演一出她們傳統的、而又不願再信其有了的戲。得給她們配些提辭接話的蹩腳演員,和她們一樣鬼混的角色。我說的‘蹩腳演員’是指社交界或者其他場合中的小丑。”

他們並排默默無言地走了一段路。瑪里奧曾專注地聽著他說,一邊在心裡重複他說的那些話,一邊用自己的痛苦印證他所有的苦惱。他此外還知道有位義大利的冒險家之流來了,想在巴黎闖蕩一番,這位埃皮拉蒂親王是個練劍的貴族,人們到處說他而且對他的風度和矯健靈活捧得很高,他還在上層社會和粥粥群雌的風騷女人面前,穿著黑色的絲緊身衣表演過,這時正獨佔了那位小巧的弗雷米納男爵夫人的青睞和風騷。

因為拉馬特仍然不響,瑪里奧對他說:

“這是我們的不是;我們挑中了孬的。還應該有著別的女人!”

這位小說家回答說:

“還值得我們喜歡的只剩了商店裡的姑娘們和那些多情善感、又窮婚姻又不如意的小資產階級女人。我也曾有時給這些苦難中的人兒送點善心。她們真是熱情洋溢,可是這種感情如此庸俗,拿我們所有的去交換就成了施捨了。我說在我們這個年輕而有錢社會里,對這類女人一不羨慕二無需要,除了散散心之外別無所求,也無險可冒。男人們則將娛樂安排成了工作;所以我說往日將兩性推到一起的強烈動人的吸引力已經消失了。”

瑪里奧低聲說:

“這不假。”

他遠走高飛的想法越發增強了,遠遠地離開這些人,離開這些遊手好閒,從事摹仿往日溫柔美好生活,卻一點也不能領略到其中已經消失的情趣的傀儡。

“晚安,”他說,“我得睡去了。”

他回到了家裡,坐到桌子旁邊,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