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裡這本存摺很燙手,她還是不敢相信他就這麼輕易地將全副身家都給了她,她何德何能得他如此信任?
要知道在八十年代銀行沒有電腦,開戶也不需要身份證,報個名字就可以了,取錢只認這一本存摺,也就是說存摺在誰手上,錢就是誰的。
她的工資不過才漲到一百多,這年頭誰家出個萬元戶都是了不得的事,廣州的錢真這麼好賺嗎?
沈華珠實在沒法收下這錢,一來他的辛苦血汗錢她承受不起,二來這錢的來路……
黨光輝難得猜到了她的想法,雖然能夠理解,但還是感覺有點受傷。他說錢很乾淨,她不用擔心。
沈華珠覺得自己懷疑他的品行有些過分了,她向他道歉,但錢她萬不能收下,不屬於她的東西她不會要的。
黨光輝突然有些激動,抄起存摺本似乎想撕了,沈華珠急忙攔住他,他瘋了是不是啊?
他是瘋了,他在外面這兩年不管吃多少苦,就想多掙點錢好回來找她,他的錢全是為她掙的,她怎麼能不要?!
說著說著眼前的這個大男人就哭了,眼淚鼻涕一把,活像她把他拋棄了一般,沈華珠既心疼又有些想笑,男兒有淚不輕彈,怎麼說哭就哭了呢?幸好她要了包間,不然他這會兒丟人丟大發了。
沈華珠拿出帕子幫他擦了擦,無可奈何地說存摺她先替他保管,他要是需要用錢隨時來找她。
黨光輝也意識到自己個大男人哭得這麼慘很沒面子,便朝她一吼,說都說是給她的,什麼替他保管不保管的,她自己保管好就行了,想買什麼就買什麼,用不著省著。
沈華珠也不跟他犟,他說他的,她怎麼做事她的事。
黨光輝見她把存摺收起來了,這才放了心,同時無賴地認為她這樣就算接受他了,答應跟他在一起了。也不問問對方,就傻不愣登一直說真好,真好。
雖然信裡他都稱呼她華珠,但卻從沒當面這麼叫過。他試著喊了一聲,見沈華珠沒反對,頓時信心大增,第二次再喊就順口多了。
他問她這兩年為什麼從不給他回信,沈華珠裝作很訝異說自己一封信都沒收到過,他什麼時候給她寫信了?
黨光輝難以置信地張大嘴巴,自己寫了那麼多信她居然一封沒收到?他也沒收到過退信,信不翼而飛了,這也太荒唐了。他不甘心地問她是不是騙他的,她一臉迷茫地說真的,還問他信裡都寫什麼了。
黨光輝沮喪極了,信裡寫的內容太多太多了,那些話也許這輩子他都說不出口,可這些她都不知道。
直到沈華珠忍不住笑了,他才知道她是在逗他,可想到自己信裡那些肉麻的話她都看過了,又覺得很不好意思,憋了半天才說了句,華珠,你變壞了。
黨光輝跑了幾天終於尋了一處合適的地方租了間門面,又在附近的四合院租了間房,這兩個地方離中芭大院都不遠,幾站公交就到。
至此,黨光輝算正式在北京落腳了,而他和沈華珠的感情就這樣自然而然地發展了起來。日子平淡如水,她有時去外地演出,他有時也要跑廣州進貨,見面的時間並不多,但卻心卻很踏實。
她第一次帶他去她家見父母,父親壓根不出面,而母親雖不至暴跳如雷,但也好不到哪兒去,她從不知一個高階知識分子,國家幹部的嘴中能說出那麼粗鄙惡毒的詞,黨光輝被他貶入塵埃,她都聽不下去了,拉著他要走,可他卻握著她的手不讓離開。
她永遠記得他面對母親時那副不卑不亢的模樣,無論母親說了什麼,他都默默承受了。母親問他有什麼,憑什麼娶她的女兒,他沒有說他早將他的全部身家劃到她名下,那個數字是很多人不敢想象的鉅額,他只是很堅定地看了她一眼,然後對母親說,他什麼都沒有,只有一顆愛她的心,至死不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