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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

沈家既有八皇子在,長姐又已經亡故,妹妹又是自己自小疼到大的妹妹……魏陽侯心中很是一番衡量之後,末了只覺,幸而還有妹妹和八皇子在。心中對太子和長姐的愧疚,竟是一下子消減了不少。

魏陽侯如此想罷,目光就轉向他之前暗自聯絡的幾個言官,顯見是想要這幾個言官開口,對太子的“不孝”行徑,進行指責了。

偏偏魏陽侯是太子的親舅舅,如此就是太子明面上的人,又如何能擺明車馬,與太子為敵呢?因此就算是悄悄與人目光傳訊,竟也不能太過大膽。

而不能太過大膽的結局就是,那幾人都只當魏陽侯說的是斥責太子“胡坐”一事,竟彷彿是完全忘了太子還有更大的“罪狀”等著他們去“斥責”。

魏陽侯無法,只能重重的咳嗽了幾聲,掩面不去看向眾人。

蕭無塵卻是很快看向了這個舅舅。

他的目光漸漸冷了下來。

魏陽侯是母后嫡親的弟弟,是他嫡親的舅舅,可是,真正毫不留情害了自己的人,也是他。

蕭無塵當年給了皇叔“鴆酒”之後,雖然身子不好,只能勉力處理國事,但朝著大權卻是一直掌控在自己手中。若非他一時不察,又從來信任一直“崇拜”自己的皇太弟和曾經撫養他的姨母,還有這個最會做戲的舅舅,他又如何會當真落到最後那般境地?

可惜舅舅終歸是舅舅。

蕭無塵緩緩道:“舅舅,你是孤的嫡親的舅舅。旁人不懂孤的心意便也就罷了,舅舅竟也不懂麼?這椅子,舅舅竟是當真不肯坐?”

蕭無塵一開口,眾人同時噤聲,齊齊看向魏陽侯。

雖然蕭君燁早就在魏陽侯之前就坐了下去,但是眾人皆知那昭王是七歲才進了洛陽城,早年長在邊境,為人桀驁,很是不好招惹,便都有意無意忽略了他,而是直接看向魏陽侯,彷彿是想看魏陽侯是不是要罔顧君子之道和祖宗規矩,當真要聽太子的“胡言亂語”。

魏陽侯一下子就僵住了。

從前蕭無塵信任他也依賴他,從不肯讓他為難,魏陽侯便從未面臨如此窘境,可是現在,蕭無塵卻是開始把他當仇人了……

“原來,舅舅竟也是不懂孤的麼?”蕭無塵再次幽幽開口。

他本就年少,一身白衣,容貌俊美,如此開口說話,旁人自是會有些心軟。

可是魏陽侯聽了,卻是在寒冬臘月裡,愣是急出一頭冷汗來。

“這、這……”

魏陽侯還在躊躇自己該如何抉擇時,就聽周遭人諷刺道:“國舅爺既是長輩,又是君子,此刻正當拒絕這些胡人傳來的東西,一心勸誘太子迴歸正途,才是正道,如此,豈可猶豫再三,豈非既罔顧了君子之道,又妄為太子長輩?”

“正是如此。”旁人又接話,故意挑撥道,“還是說,國舅爺竟是心中不滿太子,卻又不敢明著說出來?”

蕭無塵亦看向魏陽侯,雖不語,可是眸子裡的含義卻是清清楚楚。

他再逼他!

魏陽侯心中登時一凜,隨即就大馬金刀的坐了下來。

“侯爺竟也不顧君子之風了麼?須知沈家還是詩禮傳家……”

魏陽侯卻是直接打斷了那人,道:“本侯只知,這君子之道,除了跽坐之外,最重要的一條,則是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君為臣綱,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太子既為儲君,本侯既是臣子,太子又並未廢除跽坐之禮,違背君子之道,那麼,無論君要臣如何,臣,絕無二話!”

魏陽侯再說最後幾句話時,則是直接起身,跪在了蕭無塵身前,高聲喊出了那些忠心之話。

眾人緘默。

蕭無塵微微眯眼,含笑起身,扶起了魏陽侯,爾後再次看向眾人,道:“諸位,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