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傑不緊不慢地說道:“楊大人雖然也曾位高權重,但從未進過內閣,與幾位閣老交情甚淺,且,在他老人家眼中,秦珏只是後生晚輩,更不會對秦珏有所瞭解,因此,學生認為,楊大人說的這些,東翁不可全搬,也不可棄之不用。”
他的這番話說得高蘊不住點心,心裡舒服了幾分,道:“歐陽先生說得極是,楊大人睿智明達,可惜一直都在任上,看到的聽到的,也不過就是四川而已。”
歐陽傑連連稱是,把楊善宗信上提及的幾點逐條分析,高蘊聽著聽著,只覺漫天烏雲散去,忐忑的心也終於安定下來。
次日,高家三公子高嘉平便生病了。
高蘊身為首輔,按理說請太醫看病並不困難,可是高家卻是在請了幾位京城名醫之後,才請的太醫。
之後,高家便傳出訊息,三公子的身體雖無大礙,但需好好調養幾年,高蘊滿臉愧色地去見皇帝,說是兒子病了,定親的事情稍後再說,以免耽誤了人家的姑娘。
前陣子在京城裡被說三道四的高秦兩家的親事,也就不了了之。
高蘊長長地鬆了一口氣,王承秋死了沒多久,楊善宗讓他在這段時間韜光養晦,不要和霍英、韓前楚正面衝突,而秦家則不用理會,秦珏不過是不想和他結親而已,一個出仕不到十年的毛頭小子,還能如何?
但若是和秦家的這件事處理不好,便會被霍英和韓前楚利用,用這件小事,翻起滔天大浪。
如今正值多事之秋,朝廷正是用人之時,與其與霍英、韓前楚硬碰硬,不如多多提攜後輩,與其想靠與世家聯姻站穩腳跟,不如培養自己的人,再將這些人按插到六部三院,這些人的官職越高,他這位恩師就能站得更穩。
所以解決了與秦家的親事,高蘊便開始整理拜帖,在來巴結他的人裡,選出了幾位可造之材。
可惜這些人要麼是商戶出身,要麼就是一些四五品官宦家的子弟;
他又在會試殿試的名單裡找人,一甲的自是不用看了,早就被人拉走了,三甲的同進士也不用看,這些人起|點太低,那就只能在二甲進士裡選人。
看到他是這樣選人的,歐陽傑在心裡不住搖頭,你已經身為首輔,還從剛出仕的人裡選學生?這些人即使補上缺兒,也不過是七品八品的小吏,你一個首輔,帶著一群小吏算是怎麼回事?
可是高蘊並非是事事都能聽勸的人,歐陽傑暗示了兩次,高蘊不聽,他也就懶得說了。
他是浙江紹興人,閒來無事常去蘇州街附近的小紹興茶樓飲茶,一來二去,也認識了幾位同鄉,這幾人都是給六七品的官吏家裡做師爺,混得並不好,其中有一位還兼職做了西席。
歐陽傑既是萌生了退意,也就懶得再去結交高門大戶了,反而喜歡和這些人打交道,他只說自己以前是在四川,後來四川被十萬軍的鞏無極佔了,他的差事也就沒有了,趁著無事,到京城走走。
這幾位紹興師爺立刻對他產生了同情,他們雖然混得不好,可也是跟著京官,官雖不大,但也不用像四川、兩湖、貴州那些人似的,成了喪家之犬。
人就是這樣,看到有比自己混得更差的,便沒有了敵意,一來二去,歐陽傑便和這些人混得熟了。
有一天,他們又在小紹興閒坐,一位叫孟昭興的來得最晚,還帶來了一個朋友。
孟昭興介紹道:“這位焦兄,也是咱們紹興同鄉,他現在國子監祭酒羅紹羅大人門下。”
姓焦的這位四十出頭的年紀,白淨面皮,蓄著八字鬍,見人便是三分笑,一看就是做了多年師爺的。
聽說他是羅紹門下的,眾人便多了幾分恭敬,歐陽傑暗暗吃驚,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羅紹的幕僚。
他雖然剛到京城不久,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