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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睹寧桃扶著謝濺雪離開之後,常清靜緘默了良久,也轉身離去。
少年面色蒼白,捂著血流不止的左脅,咬緊了牙根,常清靜眼眶微紅。
為了謝濺雪,桃桃捅了他。
她……為了謝濺雪,不惜捅了他一刀。
雖然早就做好了被寧桃發現真實身份的準備,這一天的到來,卻還是讓他慌亂無措。
時至今日,常清靜驟然明悟,哪怕是以李寒宵的身份同她成為朋友,相處數月。在寧桃眼裡,只要和「常清靜」這三個字牽扯上關係,都是一文不值。
常清靜死死地抿緊了唇,跪倒在一汪水潭前,看著水面上倒映出的少年。
戾氣橫生,披著一身鮮血,唇瓣乾裂,雙眸無神,猶如一抹幽魂,一具行屍走肉。
他是真的想對她好的。
常清靜睜大了眼,努力讓眼裡的淚水不落下來。緩緩地弓起了脊背,跪在水潭前,蜷縮得像個蝦子。
她就像他少年時不甚在意摔破的琉璃瓶,他笨拙地,使用一切方法,想要將這碎片一片片重新拼起來,哪怕割得手上鮮血淋漓。
他不願奢求更多,他真的……想和桃桃重新做朋友。
閉上眼,少年渾身顫抖起來,滿腦子都是當初少女坐在船頭,拍打著水花,紅著臉大聲唱歌的模樣。
霞光落在她發間,水花驚起蘆葦盪中無數的飛鳥。
他想,他得去道歉。
常清靜渾渾噩噩地站起身,努力靜下心。
天際烏雲滾滾,狂風大作,似乎是要下雨了。
他不放心她,一直都在她袖口留有特殊的香粉,循著這股若有若無的香氣,常清靜在客棧前停下了腳步。
他烏髮披散在腰後。昔年作為蜀山小師叔,他最為注重儀表,向來一絲不苟,此刻卻如同孤魂野鬼。
站在走廊上,常清靜抬手扣響了其中一扇門。
屋裡安安靜靜的,並沒有任何回應。
常清靜低下眼,唇瓣微顫,耐著性子,繼續去敲。
咚咚咚——
不對勁。
少年站在門前,貓眼迷惘。
怎麼沒有任何動靜?哪怕桃桃真的恨他至此,也不至於沒有任何動靜。他五感極為敏銳,很快就察覺到了門縫內傳來的一陣若有若無的血腥味。
常清靜面色陡然一變,揮劍一劍劈開了面前的門。
入目是一扇素麵屏風,地面上一片水漬。
門一開,濃厚的血腥味兒幾乎是爭先恐後地鑽入了鼻腔中。常清靜眼珠轉了轉,心跳頓住了,喉口彷彿也被什麼堵塞了,愣愣地看著這扇素麵屏風。
手腳僵硬地緩緩繞到了這扇屏風後面。
「轟」地一聲,像是有什麼東西從他腦中炸開,常清靜的唇瓣抖得愈發激烈,鬢髮散落,視線模糊。
他看到了桃桃。
少女衣著完好的泡在了浴桶中,她明顯是精心打扮過的,穿上了那件已經許久未穿過的藍白色校服,梳著初見時的馬尾辮,鼻樑上架著眼鏡,手上戴著星星手鍊,背著。
那只有些滑稽的,叫做hellokitty的白貓掛飾垂在書包邊緣,浸沒在了水裡。
手腕無力地搭在身上,鮮血順著手腕上的刀口往外汩汩流著血。
血液飄向了水面,很快便與水融為了一體。
寧桃整個人都浸泡在了血水裡,她栗色的長髮柔順地貼在臉上,神情幾乎是安詳的,或者說冷靜。
心臟劇烈地收縮,常清靜唇瓣哆嗦得厲害:「桃桃。」
「桃桃。」
他一劍劈開了木桶,試探她的脈搏,企圖幫她止血,卻察覺到腕上另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