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慎言撫了撫花瓣,淡淡道:“不只是這樣,喜歡這朵花,你就會摘下它,好讓自己每天都能看著,嗅著它的味道,心裡就會開心。”
妖怪點點頭,是這樣。
“可是如果你愛這朵花,你就會擔心日頭大了,會曬傷它,許久沒澆水了,會渴著它。它長在那裡,你光看著它好好地長著,你心裡就高興暢快。”
“愛一個人也是這樣,不是因為擁有他而高興,而是為了他的高興而高興。”杜慎言收回手,清輝將他纖長的手指映出瑩瑩的光芒。
妖怪費解地去想,他單純的腦中從來沒有想過這麼複雜的問題,他被難倒了。
“我愛簡之。”他的眉頭緊緊皺起,試圖去理清這其中的彎彎繞繞,“如果簡之因為我不開心了,那我就不是愛他……”
他霍然抬頭:“簡之因為我的愛,不開心嗎?”
杜慎言咬緊牙關,狠狠心,點了點頭。
剎那間,他彷彿聽到妖怪身上有什麼東西碎掉的聲音,他臉上的神情,是書生從來沒有看到過的。也許,可以稱之為,悲傷。
書生給妖怪出了一個兩難的問題,想要永遠在一起,便要兩人相愛;想要兩人相愛,那就不能讓對方難過。
他想要和書生在一起,卻註定會讓書生難過。
難道他不愛書生嗎?
妖怪伸出手,小心翼翼地碰了碰書生,心中一片惶然。這種感覺,就好像他得了一個寶貝,小心地護著、寵著,結果有一天,別人告訴他,自己對這個寶貝不夠好,沒有資格再擁有它了。於是這個寶貝就成了別人的寶貝,他連碰一下都不被允許了。
書生單薄的身體沐浴著清輝,明明近在眼前,怎麼就不能碰了呢?
他真的想不明白。
第24章
那一剎那,妖怪甚至生出了一種名為悔恨的情緒,他為什麼要纏著書生問這些問題。如果沒有問,就依著書生睡去,不就什麼都不會發生了嗎?
這隻妖怪無師自通地學會了掩耳盜鈴。
他看了一眼書生,瞳中情緒翻滾,激烈得似乎要湧將出來。
杜慎言嚇了一跳,無端地想到初見妖怪時,他輕輕一抓,便將一個人頭輕易抓下來的情景,不由瑟縮了一下。
那妖怪又是一震,啞聲道:“我讓你害怕了麼……”臉上的表情簡直是心碎欲死,他讓簡之難過,還讓簡之害怕!
杜慎言想要伸手碰他,結果摸了個空,那妖怪倏忽間就消失了。
窗戶輕搖,徒落一縷月光,映得滿室悽清。
杜慎言坐在榻上良久,忽然狠狠捶了一下床榻,恨恨地責問自己:“你非得要把話說得這麼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他有什麼對不住你的,你就非得這樣傷他!”心中頓時湧起悔恨。
這妖怪原先就是一塊粗坯,儘管是一塊粗坯,那也是自由自在、無憂無慮的粗坯。結果落到自己手裡,由著性子去雕琢他。這塊粗坯呢,也任由他揉捏。好麼,揉捏出了人形,也揉捏出了這麼一個至情至性的性子,到頭來卻讓他狠狠地吃了個苦頭。
杜慎言,你還是不是人啊!
書生悔恨交加,長吁短嘆,兩眼睜著,一個晚上都沒睡好。
第二天一大早,果不其然,那妖怪自己一個人跑回了山裡。
杜慎言頂著竹熊眼兒,懨懨地坐在桌邊,那一頭伺候的阿福,可是紅光滿面,喜氣洋洋得很,兩者對比下,越發顯得書生面容憔悴了。
可恨這阿福,春風得意得連眼力見兒也沒了,“呦”了聲:“乘公子又回家去了?”
這位世外高手朋友,每個十天半個月的都會回家一趟,然後又突然來訪,府上的人都習慣了。
阿福也是隨口一